兩家長輩圍坐在摞著棉被的炕頭，中間擺著包漿油亮的炕桌。新嬸子爹搓著老繭手，指樞紐粗得像凍蘿蔔："按說六號是好日子，可本年閏仲春......"

我哈出口白氣，瞥見遠處灰撲撲的土坯房上飄著兩串紅燈籠，在鉛灰色天幕下晃得像兩團跳動的火苗。屋簷下人影憧憧，新刷的春聯被風掀起一角，暴露"良緣夙締"四個金字。

本來，此次會餐的啟事竟是我那一個叔叔帶返來了女朋友，並籌算就此訂婚啦！雖說遵循輩分來講，這位叔叔的確算是我的長輩，但實際上因為鄉村裡龐大交叉的輩分乾係，他也就僅僅比我年長一歲罷了。這可真是讓人有些哭笑不得呀，以是平時我會直接叫他的名字，親戚麵前還是會喊他一聲小叔的。

我們沿著彎曲折曲的鄉間小道，一起小跑著穿越於村莊之間。偶然候碰到泥濘難行的路段，還得謹慎翼翼地避開那些水坑和泥塘；偶爾顛末彆人家的院子時，還會被俄然衝出來的小狗嚇得夠嗆。就如許，我們足足花了一個上午的時候，圍著全部村莊轉了一大圈以後，總算是把該拜的年都給拜完了。

滿屋子響起倒吸氣聲。小叔的女朋友拽他衣角，腕上電子錶閃過藍光："觀光結婚也成，雲南那邊......"

"胡扯！"三叔爹的煙桿重重磕在火鍋沿上，驚得豆腐泡在紅湯裡亂竄，"老林家娶媳婦，連個響動都冇有，脊梁骨還不讓人戳斷？"

"閏月怕啥！"三叔俄然插話，手裡攥著的紅雙喜煙盒捏變了形，"王瞎子說十六號逢雙，宜嫁娶。"他後脖頸出現潮紅，新剃的板寸底下冒出層汗珠，他們口裡的王瞎子，遵循我們那邊的說法就是會看事的大仙，平時有一些首要的事都會找他看看，這就讓我想起了小說裡的一些怪傑異士。

"大門生就是水靈。"二姑一邊撈酸菜，一邊用鐵勺颳著鍋沿收回刺啦聲，"瞧瞧這身材，跟咱屯裡女人就是兩路貨品。"話音未落，小叔他爹的銅煙鍋就敲在炕沿上，震得茶碗叮噹響。

北風裹著雪粒子往領口裡鑽，我縮著脖子走在最前頭。身後三個mm踩著凍硬的雪殼子，鞋底碾碎冰碴的聲響像嚼冰糖。最小的mm俄然拽住我後衣襬，睫毛上凝著霜花："哥，小叔的女朋友會不會像電視裡那樣塗紅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