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驚呼,我捂著嘴不敢發作聲響,渾身顫慄。
“你去!”努爾哈赤抬手一指。
現在的皇太極,渾身透出冰冷死寂,那種沉默寡言的氣勢讓我感受就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嚨。
努爾哈赤手握長刀,漸漸的側過甚來,我清楚看到那張充滿滄桑的臉上儘是哀思之色。但轉眼,這份色彩已從他臉上褪得一乾二淨,他將染血的鋼刀奮然振臂高舉,大吼一聲:“興金天下!一統女真!”
我踮腳一看,那說話之人倒是費英東。
熱浪劈麵,八角明樓瞬息間化作一團沖天烈焰。金台石的妻兒一片嚎啕,德爾格勒伏在地上,淚水縱橫,悲忿莫名。皇太極還是壓在他身上,隻是架在對方脖子上的刀刃已悄悄拿開,他俊朗的麵上冷若冰霜,唇角帶著一抹殘暴的嘲笑。
四周風聲簌簌吹過,除了世人壓抑的喘氣聲,隻要火燭時而劈啪作響。我背上感到一陣涼意,纔打了個顫抖,忽聽一個渾厚而熟諳的聲音嘲笑道:“戰至一兵一卒?哈,金台石,莫非你想要嫡妻季子一起跟你陪葬麼?”
努爾哈赤滿臉興色,這時左邊走過來兩小我,他目光瞥處俄然笑容一收,突然冷下。
皇太極行完禮,回身走向八角明樓,我瞧他神采陰沉,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笑意,竟是與我常日所見的阿誰柔情調笑的四貝勒有著天淵之彆。
努爾哈赤哈哈大笑:“代善乾得不賴!去,傳令大貝勒,叫他帶了布揚古兄弟來見我!”
我捂住心口,強壓下心頭的怦怦亂闖。
全場震驚。
八角明樓上的金台石已是狼狽不堪,他身後另有一男一女,女子在掩麵低啜,男的雖還是個未成人的孩子,倒是一副凜然慷慨之氣,小臉上冇有半分惶驚駭意。
“福晉……”安達裡小聲喊我。
“汗阿瑪!”未及到得努爾哈赤跟前,代善已從飛奔的頓時騰身跳下,“兒子給汗阿瑪存候!”
[1]那克出:滿語發音nakcu,孃舅的意義。
“老八!放開!”努爾哈赤俄然朗聲喝斥,“德爾格勒再如何說也算是你的兄長,他既已降我大金,你該當善待於他!”
我心境惶惑,呼吸不暢。
“不消那孝子來!阿誰不爭氣的東西……”金台石怒容滿麵,神情暴躁至極,指著樓下的皇太極斥道,“我管你真假,瞧你方纔神采,清楚就是心胸不軌!你們不過是想誘我下樓,各式熱誠後再殺了我!我葉赫石城鐵門既然已被你們攻破,縱再戰,亦不能勝!我祖輩的宅兆皆葬於此,我生於斯,善於斯,死亦要死於斯!”說罷,橫劍便要自刎。邊上妻兒大呼一聲,他老婆緊緊將他的胳膊抱住,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