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趙盾虧彌明與甲士搏鬥,脫身先走。忽有一人狂追及盾,盾懼甚。其人曰:“相國恐懼,我來相救,非相害也。”盾問曰:“汝何人?”對曰:“相國不記翳桑之餓人乎?則我靈輒便是。”本來五年之前,趙盾曾往九原山打獵而回,休於翳桑之下,見有一男人臥地,盾疑為刺客,令人執之。其人餓不能起,問其姓名,曰:“靈輒也。遊學於衛三年,本日始歸,囊空無所得食,已餓三日矣。”盾憐之,與之飯及脯,輒出一小筐,先藏其半而後食。盾問曰:“汝藏其半何意?”輒對曰:“家有老母,住於西門,小人出外日久,未知母存亡何如?今近不數裡,倘幸而母存,願以大人之饌,充老母之腹。”盾歎曰:“此孝子也!”使儘食其他,彆取簞食與肉,置囊中授之。靈輒拜謝而去。今絳州有哺饑阪,是以得名。後靈輒應募為公徒,適在甲士之數,念趙盾昔日之恩,特地上前相救。時從人聞變,俱已逃散,靈輒揹負趙盾,趨出朝門。眾甲士殺了提彌明,合力來追。剛好趙朔悉起家丁,駕車來迎,扶盾登車。盾急召靈輒欲共載,輒已逃去矣。甲士見趙府人眾,不敢追逐。趙盾謂朔曰:“吾不得複顧家矣!此去或翟或秦,尋一寄身之處可也。”因而父子同出西門,望西路而進。不知趙宣子出走那邊,再看下回分化。
君有獒,臣亦有獒;君之獒,不如臣之獒。君之獒,能害人;臣之獒,克保身。嗚呼二獒!吾誰與親?
此時轟動了守門人役,將沖麑如此恁般,報知趙盾。盾之車右提彌明曰:“相國本日不成入朝,恐有他變。”趙盾曰:“主公許我早朝,我若不往,是無禮也。死生有命,吾何慮哉!”叮嚀家人,暫將沖麑淺埋於槐樹之側。趙盾登車入朝,隨班施禮。靈公見趙盾不死,問屠岸賈以沖麑之事。岸賈答曰:“沖麑去而不返,有人說道觸槐而死,不知何故?”靈公曰:“此計不成,何如?”岸賈奏曰:“臣另有一計,可殺趙盾,萬無一失。”靈公曰:“卿有何計?”岸賈曰:“主公來日,召趙盾飲於宮中,先伏甲士於後壁。俟三爵以後,主公可向趙盾索佩劍旁觀,盾必捧劍呈上。臣從旁喝破:‘趙盾拔劍於君前,欲行不軌,擺佈可救駕!’甲士齊出,縛而斬之。外人皆謂趙盾自取誅戮,主公可免殺大臣之名,此計如何?”靈公曰:“妙哉,妙哉!可依計而行。”
又有周人所進猛犬,名曰靈獒,身高三尺,色如紅炭,能解人意。擺佈有過,靈公即呼獒使噬之。獒起立齧其顙,不死不已。有一奴,專飼此犬,每日啖以羊肉數斤,犬亦聽其教唆。其人名獒奴,使食中大夫之俸。靈公廢了外朝,命諸大夫皆朝於內寢。每視朝或出遊,則獒奴以細鏈牽犬,侍於擺佈,見者無不悚然。當時各國離心,萬民嗟怨,趙盾等頻頻進諫,勸靈公禮賢遠佞,勤政親民,靈公如瑱充耳,全然不聽,反有疑忌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