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早,趙盾奏知靈公,言:“秦人多次侵晉,宜令河東諸邑宰,各各團練甲伍,結寨於黃河岸口,輪番戍守。並責成食采之人,往督其事,倘有得勝,即行削奪,庶肯用心防備。”靈公準奏。趙盾又曰:“魏大邑也。魏倡之,諸邑無敢不從矣。”乃以靈公之命召魏壽餘,使督責有司,團兵出戍。壽餘奏曰:“臣蒙主上錄先世之功,衣食大縣,從未知軍旅之事。況河上連綿百餘裡,到處可濟,透露軍士,守之無益。”趙盾怒曰:“小臣何敢撓吾大計?限汝三日內,取軍籍呈報!再若抗違,當正軍法!”壽餘感喟而出,回家悶悶不悅。老婆叩問其故,壽餘曰:“趙盾無道,欲我督戍河口,何日了期?汝可清算家資,隨我往秦國,從士會去可也。”叮嚀家人整備車馬。是夜索酒痛飲,以進饌不潔,鞭膳夫百餘,猶恨恨不斷,言欲殺之。膳夫奔趙府,首告壽餘欲叛晉奔秦之事,趙盾使韓厥帥兵往捕之。厥放走壽餘,隻擒獲其老婆,下於獄中。
周頃王五年,趙盾懼秦師複至,使大夫詹嘉居瑕邑,以守桃林之塞。臾駢進曰:“河曲之戰,為秦畫策者士會也。此人在秦,吾輩豈能高枕而臥耶?”趙盾覺得然,乃於諸浮之彆館,大集六卿而議之。——那六卿:趙盾、郤缺、欒盾、荀林父、臾駢、胥克。——是日六卿畢至,趙盾開言曰:“今狐射姑在狄,士會在秦,二人暗害晉國,當何策以待之?”荀林父曰:“請召射姑而複之。射姑堪境外之事,且子犯舊勳,宜延其賞。”郤缺曰:“不然。射姑雖係宿勳,然有擅殺大臣之罪。若複之,何故儆將來乎?不如召士會。士會順柔而多智,且奔秦非其罪也。狄遠而秦逼,欲除秦害,先去其助,言召士會者是。”趙盾曰:“秦方寵任士會,請之必不從,何計而可複之?”臾駢曰:“駢所善一人,乃先臣畢萬之孫,名壽餘,即魏犨之從子也。見今食邑於魏,雖在國中帶名世爵,未有職任。此人頗能權變,要招來士會,隻在此人身上。”乃附趙盾之耳曰:“如此恁般……何如?”盾大喜曰:“煩吾子為我致之。”六卿既散,臾駢即夕往叩壽餘之門,壽餘相迎坐定。臾駢請至密室,以招士會之策,告於壽餘,壽餘應允。臾駢答覆了趙盾。
既至河口,安營了畢,前哨報:“河東有一支軍屯紮,不知何意?”壽餘曰:“此必魏人聞有秦兵,故為備耳。彼未知臣之在秦也。誠得一東方之人,熟知晉事者,與臣先往,諭以禍福,不愁魏有司不從。”康公命士會同往,士會頓首辭曰:“晉人虎狼之性,暴不成測。倘臣往諭而從,是國度之福也。萬一不從,拘執臣身,君複以臣不堪事之故,加罪於臣之妻孥,無益於君,而臣之身家,枉被其殃,地府之下,可追悔乎?”康公不知士會為詐,乃曰:“卿宜經心前去。若得魏地,重加封賞。倘被晉人拘留,寡人當歸還家口,以表相與之情。”與士會指黃河為誓。秦大夫繞朝諫曰:“士會,晉之謀臣,此去如巨魚縱壑,必不來矣。君何如輕信壽餘之言,而以謀臣資敵乎?”康公曰:“此事寡人能任之,卿其勿疑。”士會同壽餘辭康公而行。繞朝倉猝駕車追送,以皮鞭贈士會曰:“子莫欺秦國無智士也,但主公不聽吾言耳。子持此鞭馬速回,遲則有禍。”士會拜謝,遂馳車急走。史臣有詩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