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以帛裹田氏頭,往見穆公,奏曰:“臣報國有誌,而君以妻故見疑,臣今斬妻之頭,以明臣之為魯不為齊也。”穆公慘淡不樂,曰:“將軍休矣!”少頃,公儀休入見,穆公謂曰:“吳起殺妻以求將,此殘暴之極,其心不成測也。”公儀休曰:“起不愛其妻,而愛功名,君若棄之不消,必反而為齊矣。”穆公乃從休言,即拜吳起為大將,使泄柳、申詳副之,率兵二萬,以拒齊師。起受命以後,在軍中與士卒同衣食,臥不設席,行不騎乘,見士卒裹糧負重,分而荷之,有卒病疽,起親為調藥,以口吮其膿血,士卒感起之恩,如同父子,鹹摩拳擦掌,願為一戰。
時三晉皆以擇相得報酬尚,因而相國之權最重。趙相公仲連,韓相俠累。就中單說俠累,微時,與濮陽人嚴仲子名遂,為八拜之交。累貧而遂富,資其日用,複以令媛助其遊費,俠累是以得達於韓,位至相國。俠累既在朝,頗著威重,門絕私謁,嚴遂至韓,謁累冀其引進,候月餘不得見。遂自以家財賂君擺佈,得見烈侯,烈侯大喜,欲貴重之。俠累複於烈侯媒介嚴遂之短,阻其進用。嚴遂聞之大恨,遂去韓,遍遊各國,欲求懦夫刺殺俠累,以雪其恨。
一夜伉儷百夜恩,無辜忍使作冤魂?丁憂不顧人倫絕,老婆戔戔何足論。
行至齊國,見屠牛肆中,一人舉巨斧砍牛,斧下之處,筋骨立解,而全不吃力。視其斧,可重三十餘斤。嚴遂異之。細看其人,身長八尺,環眼虯鬚,顴骨特聳,聲音不似齊人。遂邀與相見,問其姓名來源。答曰:“某姓聶名政,魏人也,家在軹之深井裡,因賤性粗直,獲咎鄉裡,移老母及姊,避居此地,屠牛以供朝夕。”亦詢嚴遂姓字。遂告之,倉促彆去。次早,嚴遂具衣冠往拜,邀至酒坊,具賓主之禮。酒至三酌,遂出黃金百鎰為贈。政怪其厚。遂曰:“聞子有老母在堂,故私進不腆,代吾子為一日之養耳。”聶政曰:“仲子為老母謀養,必有效政之處,若不明言,決不敢受!”嚴遂將俠累負恩之事,備細說知,今欲如此恁般。聶政曰:“昔專諸有言:‘老母在,此身未敢許人。’仲子彆求懦夫,某不敢虛尊賜。”遂曰:“某慕君之高義,願結兄弟之好,豈敢奪若養母之孝,而求遂其私哉?”聶政被強不過,隻得受之。以其半嫁其姊況,餘金日具肥甘奉母。歲餘,老母病卒,嚴遂複往哭吊,代為治喪。喪葬既畢,聶政曰:“本日之身,乃足下之身也。惟所用之,不複自惜!”仲子乃問報仇之策,欲為具車騎懦夫。政曰:“相國至貴,出入兵衛,眾盛非常,當以奇取,不成以力勝也。願得利匕首懷之,伺隙圖事。本日彆仲子前行,更不相見,仲子亦勿問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