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憐容的指頭布著薄繭,幼年練功積下的,落在顧昭和薄嫩的臉上,又刺又癢,顧昭和不閃不躲,還貼緊了些:
蕭憐容是婦道人家,更是過來人,立馬便瞭然。
“我想著便痛!”蕭憐容巍巍地起家,淚落闌珊:“我不幸的懿兒,還惦記取為皇家開枝散葉,歡樂於腹中相連血脈,但是有防備過枕邊人對她算計毒害?她內心頭該有多無助?!該是有多心殤?!昭和,我不敢想,想著便痛!”
蕭憐容心中不寧得很,卻仍勉強笑了:“外祖母瞎操心呢,你孤身在外,可謹慎看顧著自個。”
“天大地大,容不得端家。”
蕭憐容不覺得意,隻搖首道:“這便是孩子話了,和親的公主哪有回門的,又不是……”不吉利的話不好出口,便隻在嘴上頓頓:“我倒甘心你好好的。”
“孫女無法,得生於帝王家,明曉的不是小交誼,而是大事理,大造化,拉攏顧忌,是帝王權謀,本無錯的。”
來報納征禮的寺人是外務府總管郭成,人老經世,專挑好話撿,顧昭和“唔”了聲:“你慣會說話,嘴笨舌靈的,便承你吉言。”
“你的心機惦記,外祖母都明白,隻是你外祖父那性子,外祖母也隻得漸漸勸漸漸引。”蕭憐容搭著顧昭和的手緩緩起家,放目遠眺,眉眼間是蒼然古盤石似的剛毅:“能功成身退是最好,再不濟,我老是與他一道的。”
蕭憐容的淚愈垂愈急,泣涕聲滾落在胸膛,震得胸脯如那潮浪似的,高低起伏冇得個歇:“好孩子,你先起來,那些人造的孽,你擔甚麼乾係?”
“於私,殺妻害子,罄竹難書……外祖母,母後過身時,腹中已有子三月餘!”
十月廿六,納吉,以嶽國皇長女顧昭和八字,歸卜於陳國太廟,複使使者往告,婚姻之事因而定。
蕭憐容頓熱了眼眶,回握外孫女的手也更緊了些:“幸虧,幸虧,你是個清楚的。”
郭成得了誇,更是打千兒作揖的,緊著呈了紅綠描金的龍鳳書帖,殷勤道:“這‘素仰壺範,久欽四德,令媛一諾,光生蓬壁’十六字’,是陳國太子爺親寫的。”
顧昭和倒是定了下來,她乖順地依著蕭憐容,明致的眼是泠泠水,清淨靜沉的:“外祖母,我會回的。”
蕭憐容捂住胸口,幾欲堵塞:“你,昭和,你說甚麼?!”
先是有零散的晶瑩蒙了那清澈的眼,到背麵,一滴緊著一滴,是淚似血,顧昭和再難掩悲色:
蕭憐容回了神,將顧昭和緊緊圈了個滿懷:“我的兒,可苦了你這些年,你是公主,該無憂無慮的,養得高貴傲氣些,可你生受了這麼多苦……”蕭憐容絮乾脆叨,愈說愈難過,目睹著又要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