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和也悲道:“我也未親見母後最後一麵,被那些個宮女寺人攔了,隻說怕過病氣與我。”
這泥胎木塑,無用!
顧昭和聲聲作冷:“他未曾留話,那些小我一心置他死地,怎容他往外頭遞隻言片語,是我想悄見母後,無料卻撞見了韋公公被害。”
“可您喜的,不亦是外祖父這般脾氣。”顧昭和倚著她,悄悄笑。
她的手不自發地慌顫了兩下,像是被網子打住的胡蝶,雖曉得脫不開身,卻忍不住撲簌翼翅騰飛掙紮。
顧昭和沉沉點頭:“昭和不敢妄言。”
蕭憐容不解:“那為何?”
蕭憐容驚得在原地直打擺子,愛女早逝的舊傷尚未愈全,又被人從中扯開,成了猶帶紛繁血的恍惚新口,她隻覺心如刀割,屏氣吐息間皆是痛,顧目四周,可卻瞧不得半分爛漫景色,隻見得枯草淒淒,天涯寒鴉,連著屋上炊煙,都是孤直的一縷。
顧昭和凝著花重豔絕的深處,模糊見著了外祖父母盛年風景,那是願得一民氣的入骨相思,更是結髮為伉儷,恩愛兩不疑。
又想著顧昭和方纔對嶽皇的稱呼:“你今後離家彆苦,不免怨懟,可你做兒臣的,不管有多怨,明麵上也要擺著尊敬恭謹,你不落人話柄,也就不落了下風。”
“是。”蕭憐容不閃不避,唇角的苦也亦作了甜,是舊事如雲煙散去,卻仍兩心相知相許的交誼:
“也隻要你肯直言這些話。”蕭憐容握了她的手:“昭和,你是皇家人,又是要遠嫁的,我本不該再忙累你,可龍椅上那人是你的父皇,是你血脈嫡親,你如果能勸上一勸……”
蕭憐容澹泊輕笑,可又想著了甚麼,麵上籠上愁霧多少:“我自感激天賜良緣,可這姻緣於他,何嘗不是禍端孽障。”
“我隻當是端懿的命數不濟,哪料這份不濟也非天意造化,全得於民氣叵測。”蕭憐容恍忽著神采,抬眼哀號道:“昭和,你疼惜外祖母,但凡是你曉得的,緊著說來。”
蕭憐容驚奇道:“韋公公?他是你母後身邊的白叟,我是不疑他忠心的,你母後過身,他也跟著殉主,無想他死前還留了話。”
蕭憐容的身子直往下頭墜,幸虧顧昭和穩扶著,才撐住了麵子:“難怪,難怪……你母後皇後之尊,循理也應停靈七日,引命官命婦們進哀,可我們這些做臣子做父母的,連娘孃的梓宮都不得見,說娘娘暴斃,非天命完整,是倒黴於大嶽鼎祚的不祥之兆,竟急著入陵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