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多年後回想起這一年的除夕,靖辭雪仍能清楚記得這一夜的場景。寒冬雪夜,遠走他國,他們主仆三人相依為命,緊緊依托。
伍小六一怔,目光非常地看了眼素珊,把王令翻了個個兒,又聽素珊安靜唸叨:“煊王。”驚得伍小六幾乎把手裡的東西扔進火堆裡。
“嗯……”伍小六犯難了,“傷寒?嗯,傷寒。”
靖辭雪點頭。廢去武功,消去術法,另有滑胎,已然要了她的性命。即便徒弟為她逆天改命,而她畢竟隻是凡人,幾個月下來,能療養到現下這番風景。已實屬不易。她們之以是久久未能到達彌月,也是因她身子弱,擔擱了路程。
放下簾子。她歎了口氣:“現在放眼天下,能護得了蜜斯全麵的隻要煊王。”她看向靖辭雪。即便在暗中的馬車裡,她仍然能看清那雙安靜無瀾的眼眸。她俄然無聲地笑了,“除非,蜜斯還在恨他。”
因他禁止,守將心中狐疑更甚,隻是他的手未動,簾子裡卻伸出一隻女人的手來,入目標竟是煊王府的王令!
馬車裡墮入沉默。素珊在她身邊坐下,挑開簾子一角,看到伍小六樂滋滋地往火堆裡加木枝,無憂無慮,彷彿如何進入彌月是他獨一的煩惱,而這個煩惱現在也已處理。
馬車順利進入弦陽關,伍小六鬆了口氣。彌月國,他們就這麼到了彌月。而他不知,就在馬車進入弦陽關的當口,那名守將招手喚來一個部下,低聲私語了一番,目光卻一向盯著馬車消逝的方向,眸色深沉。
素珊即便睡著也緊緊地扣住她的手,眉心微蹙,似在警戒著甚麼,看得靖辭雪微微心疼。而伍小六擋在風口的睡姿,讓她百孔千瘡的心生起一股暖意。
寒夜冷寂,林子裡悄悄無聲,是以,馬車裡淺弱的呼吸顯得格外清楚。靖辭雪再次睜眼,黑暗中,清冷的眸中湧動著難以粉飾的痛苦。她夢見了阿承,夢見了亓官,還夢見了花習習和馨兒,一起喝酒賞花,安閒清閒。冷不防,花叢後邊跑出來一個小男孩兒,搖搖擺晃地向她走來,奶聲奶氣地喚她“母後”。她卻在那一刻驚醒。
夢醒,人卻恍忽,彷彿另有一半靈魂纏在夢境裡,讓她糾結,讓她痛。她豁然感覺她是真的分開了。斕瓴國越來越遠,被她拋在身後的漫天大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