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手俄然呈現，將帝梓元倒向雪裡的身材穩穩接住。

嘉寧帝擺手，“朕曉得了。”

帝梓元坐在雪地上，重新開了一罈酒，一口連著一口，喝得又猛又急。

帝梓元收住聲，抬眼，愣愣看著墓碑。

一年半前，他還大誌萬丈，意氣風發。

此人一身藏藍儒服，背影微有佝僂，鬢角隱現幾根白髮。若不是他腰間掛著的盤龍綠佩，任誰都想不到這個淺顯的老者就是大靖的君主嘉寧帝。

宗祠裡重新溫馨下來。趙福心底忐忑，不由多說了一句：“陛下，長此以往，待靖安侯從西北還朝之時，帝家威必將會……”

她恍忽間像是俄然明白，安寧不在了。她再也見不到安寧肆意張揚的麵龐，聽不到安寧開朗的笑聲，不能再抱怨她，指責她，也不能再彌補她，庇護她。

一聲感喟俄然響起，像是俄然劃破堵塞的天幕，毫無朝氣的天下驀地新鮮清楚起來。

她曉得冇有人會應對她，但是她不肯讓安寧的墓前隻剩下慘白浮泛的沉寂。

第一章

趙福應一聲，剛挪動腳，行了幾步的嘉寧帝又停了下來，像是不經意普通叮嚀道：“過幾日送些新奇的蔬果到宗祠。”

施諍言單獨立在城頭，神采中隱有風霜之意。他腰裡彆著一支染血的火紅長鞭，目光投向千裡以外的西北，身影蕭索而堅固。

帝梓元行了幾步，走到墓碑旁。她抬手將石碑上覆著的雪一點點拂去，直到碑上的字重新清楚地現於她眼中。

嘉寧帝抬手打斷趙福的話。他回回身，麵龐冷凝，微一沉默後朝外走，“去江南把韓越給朕尋返來。”

“是。”

“陛下，西北來戰報了。”

如果能夠挑選，帝梓元或許平生都不想踏進這座山四週一步。

青年初微垂，一年風景，以往溫潤的眉眼染上了厚重的淩厲，但望著懷裡的女子時，仍隻要暖煦。

乾脆的聲音輕巧抱怨，可答覆她的卻隻要風雪的吼怒。

未等趙福應對，嘉寧帝已回身倉促拜彆。

趙福精力一震，看來陛下終究籌辦啟用五皇子了。五皇子韓越自小向佛，不問朝事，三國大戰前恰好離京遊曆，到現在還未返來。現在嘉寧帝的子嗣，除了遠在西北的太子，就隻剩下五皇子韓越和尚隻要三歲的十三皇子韓雲了。

又沉默好久，一罈酒已入口大半。帝梓元麵龐微醺，她靠在墓碑上，望向天空，雪花落在她臉上，青南山下茫茫一片。

初冬，幾場大雪遮天蓋地。西北的天與地烏黑一片，像是連成一線。這幾日氣候格外冷冽，北風瑟瑟。青南城雖不複一年前的戰亂之景，卻也因這場尚未停止的戰役傷了元氣，街道上百姓極少，反倒是到處可見的兵士讓整座城的氛圍更加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