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氣都是吃軟不吃硬，帝家案出後，向來重視禮信廉儀的仕林儒生對嘉寧帝的鐵血緣治多少生出了些隱晦不滿的談吐。這場戰役嘉寧帝亡一子一女，安寧公主更是非常慘烈地戰死在當年帝家軍埋骨的青南城，讓堆積在暗處的流言停歇了很多。

如果帝梓元在，以她的脾氣，說不得會把安寧那根染得血紅的鞭子扔到嘉寧帝麵前，哼哼一句：你這父親真是風趣，花了半生時候用最冷血無情的體例設想了長女的平生，在她身後卻又稀裡胡塗裝模作樣惦記的短長。

隻是多了一點亮光，連瀾清卻像俄然活過來普通兀地抬眼朝聲音消逝的方向看去。他低低喘著氣，即便狼狽到了這般地步，他也想再看看君玄，或許這場戰役以後，他們此生不能相見。

很多年後恐怕帝梓元最悔怨的怕就是冇早些返來在嘉寧帝身上吐些唾沫星子，為阿誰長眠在西北的好友出一口氣。

謹妃舒了一口氣，忙不迭接過韓雲的手行了一禮就欲朝外退去，卻撞上嘉寧帝有些冷酷而深不成測的眼神。

謹妃答非所問，嘉寧帝卻眯了眯眼，對勁地擺擺手，“下去吧，愛妃一貫謹言慎行，朕很放心，把太病院院正召進宮替雲兒好好診治。”

嘉寧帝笑著俯下身就要抱起季子，卻被一陣短促的腳步聲打斷了行動。他眉頭一皺，回身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口看去。

“剛纔愛妃聽到了甚麼？”

眾妃爭得頭破血流得了這麼個結局，雖氣憤尷尬，卻也實在無話可說，謹妃有著皇宮裡僅存的一個寶貝皇子這個來由，充足封滿朝臣子之口。

為了複仇，他挑選了欺瞞叛變，忘恩負義，血染城池……

即便有太陽，禦花圃裡比暖閣也要冷上很多，韓雲才走了幾步便撅著嘴扒拉著嘉寧帝的大腿哼哼唧唧地要抱。謹妃麵帶惶恐上前一步就要接過他，卻被嘉寧帝擺手製止，“無事，他小著呢，朕還抱得動。”

他終是冇有按捺住，疆場上從不撤退的身影竟微不成見地顫抖起來。

一年前親手翻開軍獻城城門的那一日起，他就不該再回到這座城池，不該再苛求見到君玄。

終歸，她留給連瀾清的，隻是如許一句話。

連瀾清木然地看著君玄那雙近在天涯儘是悲慘的眼睛，陌生的寒氣毫無前兆地湧進四肢百骸。他想抬手抹掉君玄眼角一點點集合的霧氣，可卻發明，連挪動指尖的力量他都冇有――他不敢，也早就冇有資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