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孢子雲俄然暴動,凝整合龐大的人臉。周忘看清那張臉的刹時如墜冰窟——那竟是與本身八分類似的中年男人麵龐,隻是雙目浮泛淌血,口鼻不竭噴湧菌絲。
傘杖俄然爆出北鬥星光,周忘的屍斑敏捷伸展至脖頸。在完整落空認識的頃刻,他藉著最後一絲腐敗,將龜甲拍入水晶棺中。陳腐甲骨上,二十年前或人用硃砂寫就的"換命咒"終究閃現。
"每過一刻,你便忘懷一段影象。"柳寒煙凝睇他眉心血痣,"最早消逝的,會是關於你師父的統統舊事。"
"脫胎換骨陣需引七星煞氣,你體內血靈芝受煞氣牽引,現在正在吞噬你的靈魂。"她將油紙傘插上天磚裂縫,"唯有將命格轉入傘中傀儡,方能暫保十二時候無虞。"
窗欞轟然炸裂,傘麵硃砂符咒亮如赤陽。周忘在颶風中瞥見孢子人臉暴露詭笑,菌絲如潮流漫過門檻。他咬牙扯斷玉佩紅繩,任由柳寒煙將傘骨刺入心口。
寅時的梆子聲穿透雨幕時,周忘站在醉仙樓班駁的朱漆大門前。這座民國期間的酒樓早已荒廢,飛簷上的嘲風脊獸缺了半邊腦袋,殘破的鎏金匾額在風中搖擺,收回"吱呀"的嗟歎。他握緊懷中龜甲,昨夜那女子留下的婚帖正灼燒著內袋。
劇痛中,傘杖傳來柳寒煙的殘音:"她不是...你娘..."周忘猛地側頭,見水晶棺內側刻著行小字:"愛妻柳寒煙之柩,夫周清遠立"。
"二十年前中元節,你母親難產血崩。"柳寒煙指尖凝霜,在虛空畫出儺麵圖騰,"清遠師兄為保你性命,將血靈芝母體種入你胎衣。你活下來了,卻成了活人樁。"
那女子的麵龐,與周忘鏡中的倒影有七分類似。
"父...親?"
"敢問前輩如何稱呼?"周忘抱拳施禮,目光掃過她耳後硃砂痣。那點殷紅與師父書房畫像分毫不差,畫像落款恰是"玄青贈師妹"。
"六合玄宗..."他結印誦咒,烘茶爐的嬰骸骨架紛繁炸裂。棺中女子俄然睜眼,瞳孔是血靈芝特有的猩紅。她的指甲暴長三寸,刺入周忘肩頭時帶出縷縷金芒。
"娘..."傘杖落地濺起血花,周忘踉蹌跪倒。棺中女子脖頸的縫合線俄然爬動,整座茶廠的菌絲收集同時收回尖嘯。烘茶爐的磚縫排泄黑血,在虛空寫出世辰八字——恰是周忘與棺中女子重合的命格。
(第十二章完)
推開腐朽的木門,黴味混著線香劈麵而來。大堂八仙桌上,七盞青銅長明燈擺成北鬥狀,燈油泛著屍蠟特有的青白。女子背對門口立於中堂,素白道袍下襬繡著金線北鬥,發間玉簪墜著的流蘇無風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