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小兵高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去。玄晏揉了揉眼，再看去時，似是高山一聲雷，又似是砂石爆裂之聲，淡銀色刀光一閃而過，恰在玄晏睜眼時劈在地上，一時錚然。

並不烈的日光晃得他雙眼發花，他扶著將台，腳步踉蹌，身上的肥肉跟著他的喘氣而顫栗。他看著不遠處的鐵劍，不斷地顫抖著。

待得世人散去，秦將軍鬆了一口氣，俯在將台邊，笑著將失魂落魄的玄晏拎起。他那麼大的體型，秦將軍竟單手將他拎著，毫不吃力。玄晏沉默看他一眼，又沉默收回目光，像隻待宰的野獸，在他部下來回擺動。

玄晏挺著肥碩的身軀，承接著將士們各彆的目光，看向站在劈麵的小兵。

淩晨飄了場精密的雨，秦將軍起家後，簡樸清算便去練兵。

五十年後，俱為一抔黃土。

在他開口的那刻，彷彿有甚麼破裂，一去不複回。

“下一個！”

案幾上隻留了筆墨，先前看到過的絳色絹本不知去處，大抵是軍中奧機密務。

行營裡走動的兵士較少，一多數都被秦將軍叫去練兵了。他一時半會兒冇法修行，無聊之下，循著兵士號令和兵刃交擊聲走了疇昔。

床上枕被胡亂堆放，他看不過眼，一手捏著鼻子，一手拈著被角，吃力地將被褥鋪平摺疊，再將藤枕放回床頭。

玄晏撫額，隻覺一片雞飛狗跳，群魔亂舞。正要拜彆，俄然聽秦將軍道：“本將累了，本日且饒過你們，讓本將的近侍陪你們練練。”

玄晏神采一凜，立時眯起眼睛。

“行了。都散了。”

他的刀看著並不輕，卻能被他運得矯捷如蛇，遊刃不足。

秦將軍分開不久，有個肥胖的小兵出去，與他交代事件。

日光下結實的男人們似是被風吹低的稻子，齊刷刷低下頭去。玄晏亦是一個激靈，輕抽一口寒氣。

“下一個。”

他高低垂眉，若無其事地放下褥子。

他冇想到秦將軍看著精瘦，喊起話來毫不暖和，將場上走神耍滑的人悉數點了名，又道：“剛點到的都留下，陪本將練練。”

手起刀落，秦將軍衝著他被削掉的前半邊褲子，嗤笑。小兵一愣，捂著已經走光的部位顛顛地跑遠了。

他現在是秦將軍的近侍，在行營裡四周走動無可厚非。所幸世人也隻是遠遠地看，並冇有上來難堪調笑。

他被一個武學並不高深的凡人，打得無路可逃。

世人被這一手駭住，場上隻聽得見懸絲般的呼吸。那被削去半條褲子的小兵呆若木雞，秦將軍一個眼神，另有兩個小兵從步隊裡跑出，將他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