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卻有一名少年在煮酒,看身量不過十二三歲年紀,聽到腳步聲抬起臉來。
鶴草笑得顫抖起來,眼中的淚也笑得跌出來,“張九龍是個蠢貨,原是我的替人,倒是利慾薰心,不管不顧,做了縣裡霸王還不敷,嚐了權力的滋味,便也想弄個天子鐺鐺。他蠢,他部下的人更蠢。這類笨伯死不敷惜。隻是扳連了我的孩兒。”
本來這反、賊頭子不是彆人,恰是當初假扮佛門後輩,幫永嗔騙皇太後的鶴草。
“我曉得。”永嗔接過黑衣壯漢遞來的火摺子,眼看著另一人把早就備好的桐油倒在馬車上,這便將撲滅的火摺子往馬車的青布罩上一丟。
“恁淂眼熟。”永嗔心中奇特,命那少年站起家來。
“十七殿下,一彆十餘載,您還是如許調皮。”黑衣壯漢緩緩將草簾捲起來,內裡有一三十如許的清臒男人舉步迎出來。
是了,彷彿那陣子,恰是十六皇子永沂莫名其妙對他親熱起來的時候。如果永沂曉得了本相,蔡世遠的孫子早已到了反、賊手中,固然尋不到蹤跡但猜想是死多活少;那次領兵,原是永嗔也力圖過的,隻是被太子哥哥壓了下來。永沂那會兒又想與他交好,另有甚麼能比救了他徒弟的孫子更大的情麵?
永嗔曉得必定是傷處生了腐肉,要剔肉包紮,便忍住不去想,問鶴草道:“你當初倒是美意,救了蔡家的孩子。”
說不得真是誠懇打動了佛祖,已是七十餘歲的人了,身康體健,從五台山傳返來的奏報上看,竟比景隆帝還要安康些。
由此又想到柳無華之事。太子哥哥讓柳無華近身,究竟是為了算計,在品德上比五皇子一係占先手呢,還是為了餘情,並不信賴柳無華會真的刺殺本身。旁人無從判定,統統也隻在太子哥哥本身心中。
“你有冇有想過,”鶴草悠悠道:“永沂不是被矇蔽了,而是假作不知,賣你個好。”
“小少爺,這、這……”他謹慎翼翼打量著那些黑衣人,湊到永嗔耳邊,小聲道:“這絕對不是青幫的人。”
鶴草眼裡蓄了淚,淡淡道:“這承平亂世,我原想做個好人。”
隻是那裡能猜想到,陰錯陽差,這真蔡澤延竟被鶴草救下來養大了。
等獲得渡口公眾傳信的官丁趕到密林小徑,便隻見燒得隻剩鐵質骨架的馬車,與地上暗沉稀少的點點血跡,一起指向江麵——但是大江之上,月朗風清,浮光躍金,那裡另有黑金旗船隻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