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沂哪會留意這些細枝末節,又不知鄒廷彥這東一句西一句到底要說甚麼,隻耐著性子笑道:“還要就教先生。”
永沂被他笑得內心不悅,因抿唇不語。
才撤了筵席,酒足飯飽,永氿坐了首位,一邊捏著瓜子閒磕牙,一邊擠鼻子弄眼笑道:“好傢夥,從今兒起爺纔算是服了我那十七弟。人說兔子養大了會咬人,不成想,養個弟弟也是普通的……”約莫是想到兔子的雙關語,永氿笑得有點不懷美意,“打我記事兒起,還從未見過誰敢這麼不給太子爺臉麵的——就是父皇,雖說這二年不顯了,疇前可都是把太子爺捧在手心,恐怕在外頭掃了他在大臣眼裡的麵子嚴肅……”說著就嘖嘖感慨。
永沂渾身一顫,目光從窗外飛舞的鵝毛大雪上收回來,落在麵前這目盲青年身上。
鄒廷彥“噴”的一笑,“十六爺講的好笑話。”
龍虎相遇,終有一搏。
永沂摸不著腦筋,隻笑道:“十七弟倒好興趣,負氣出宮還記得查鋪子。”他倒是曉得永嗔在宮外開了幾家鋪子。
“山東河道上的事兒,亂成一團麻。又有五哥的人在裡頭,又有太子的人在裡頭,還死了個巡按禦史孔可禎——究竟要剿的匪是哪股子權勢,還難說,也一定真就隻要反賊,裡應外合的事兒他們也不是頭一遭做了。五哥授意九哥保舉了我,也不知是福是禍……”永沂皺著眉頭,冇了方纔在九皇子府上神采飛揚的青年模樣。
十六皇子永沂吃了好幾盞酒在腹中,出府時就有點上頭,上了馬麵前另有點晃。
永沂已是聽得愣住。他固然接了這差事也感覺毒手,但到底還年青氣盛感覺能掌兵老是好的,這會兒讓鄒廷彥叫破了,不由越想越是心寒。
這話兒鄒廷彥方纔也說了一遍。
“以是我說,你不要想著甚麼五哥,也不要想著甚麼太子。”想著他五哥無用,想著太子倒是從出身上就錯了,鄒廷彥冷酷道,“儘管記著了,你上頭隻一個,那就是皇上。如此,纔是你的前程。”
但是一番分解後,再聽這話,永沂的感受更加深切了。
鄒廷彥這一笑,彷彿來了談性,自抱了暖手爐,摸著椅背起家踱步到窗前,斂容緩緩道:“實不瞞十六爺,我是個走一步、看三步的本性。說句托大的話,這紅城裡的事兒,你是當局者迷,隻怕一定有我這得誌墨客看得清楚。”
望一眼窗外的鵝毛大雪,又覺無窮孤寂飄零,父母俱在,兄弟雖多,他倒是個伶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