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垂眸,雙眉微皺,眸中有沉鬱的憂愁苦悶。
那紅痕落在李旦眼裡,彷彿在他的胸腔裡點起一團烈火,熊熊燃燒,燒得他血脈賁張,熱血在四肢百骸奔湧,身材亢奮到極致,開端模糊發疼。
裴英娘冇有多看,繞過正廳,進了側間。
她悄悄晃兩動手腕, 李旦扣得死緊,雙手像鐵鉗一樣,不準她擺脫。
疼得他頭痛欲裂。
一行人回到相王府。
馮德領著她進了一座正院,牆角幾叢肥綠闊大的芭蕉,廊下一架富強攀爬的花藤,騰須探出新綠的嫩葉,蔓上花朵已經落儘,隻剩茶青藤蔓,不知養的是甚麼花。院中一汪綠池,水波泛動,高凹凸低的山石錯落其間,蕭疏超脫。
馮德啊了一聲,老臉一紅,他還覺得郎主心想事成了呢……本來是喝醉了,趕緊沉下臉,不敢再多嘴,唯恐讓裴英娘瞧出端倪來。
裴英娘削髮修道,有正式的譜牒,有朝廷下發的公文,有李治和武皇後禦賜的封號,有專供她修行的永安觀,總之吐蕃使臣是甚麼錯都挑不出來的。
他睡著的時候眉頭也是緊皺的,滿腔苦衷,紓解不開。
她躺在杏紅地聯珠團窠紋錦被上,鬢髮狼藉,珠釵橫斜,滿臉是淚,眼瞳被淚水洗過,愈發清澈,也愈發誘人。
“真師未曾顧問過酒醉之人,還是奴等來吧。”方纔偷偷打量裴英孃的圓臉使女徐行上前,想去端醒酒湯。
忍冬會心,回到捲棚車旁,翻找半天,尋出一枝拂塵來。
甲士出來通報,一個頭戴方巾,身穿圓領窄袖袍衫的老者小跑著迎出來,看到李旦和一個女羽士並肩拾級而上,怔了怔。
蔡四郎悄悄嗯一聲,回身彙入擁堵的人群中。
錦帳低垂,琉璃屏風前麵有淡淡的亮光,穿枝海棠花紗簾密密匝匝,圍出一方小六合,外邊的日光照不出去。
李旦嘴角緊抿, 手越來越燙, 燙得裴英娘思疑他是不是要燒起來了。
她歎口氣,看李旦腳步盤跚,不敢讓他騎馬,但是他們倆手拉手走回相王府彷彿不對勁啊……
馮德躬身應喏。
翌日淩晨,太極宮報曉的鐘聲遙遙傳來,天光大亮。
——裴英娘平時拿這柄拂塵趕蚊子、驅飛蠅,偶爾還能撓撓癢甚麼的。
“甘蔗是乾甚麼用的?”她洗淨手,看著盤子裡切好的甘蔗,獵奇問。
馮德滿頭是汗,惴惴不安。
裴英娘不由一陣心悸, 阿兄本該是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繁華閒王,他不該暴露如許痛苦惶惑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