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累壞了。”李令月直起家,接過半夏遞來的一杯熱茶,送到裴英娘跟前,等她抿兩口,含笑接著道,“比阿奴睡得還香。”
她走到廊簷前,脫下的木屐擱在石階下,摘掉帷帽,躡手躡腳走到李令月身邊。
李治餘光看到她竟然老誠懇實跪坐,喝茶的行動頓了一下,忍不住瞟她一眼,很快猜出她必定在偷懶,點頭髮笑,任由她折騰。
宮人們遴選出色彩最純粹、開得最素淨的鳳仙花瓣, 洗淨後摻入明礬, 細細搗碎成泥, 敷在她柔滑的指尖上,裹好絲帛, 等它乾透。
李令月偶爾低聲笑回一兩句。
“做好了。匠人把貴主說的幾樣香膏全做出來了,就等貴主驗看。”昭善笑著說,“公主鬨著要先用,婢子記得貴主的叮嚀,冇敢承諾。”
幸虧婚宴的籌辦事情自有內侍省、宮廷女官和禮部官員操心,不需求她們親身籌措,不然裴英娘絕對會撂挑子不乾的。
昭善抿嘴一笑,親身為裴英娘斟茶,清甜的漿水緩緩注入茶盞,杯底的乾花一點點伸展著花瓣,重新綻放。
李治輕笑兩聲。看裴英娘睡得兩頰紅撲撲的,剪水秋瞳,粉麵桃腮,因為剛睡醒,眼神茫然,傻呆呆的,像是驀地間回到十一二歲時迷含混糊的模樣,不由心生垂憐,柔聲道:“睏乏的話再多睡會兒。”
輕風拂過,落花撲撲簌簌掉落。
裴英娘陪著她忙活,連日心神交瘁,也累得精疲力儘,筋骨痠軟。
抱怨歸抱怨,公主想吃酒,賢人要他去膳房尋酒,恰是他表示的大好機會,彆說是綠蟻酒了,仙酒他也得想體例弄來!
耳畔傳來兩聲低笑,繼而響起一陣織物摩擦的聲音,一張輕而薄的添花錦披帛蓋在她肩頭。男人怕錦帛滑落,謹慎翼翼掖住錦帛一角,纏在隱囊上,行動笨拙而陌生,粗糙的指節不經意間碰到她的胳膊,很快縮歸去。
“阿父。”她下認識輕聲喊他。
裴英娘固然冇有嫁過人,但是很瞭解李令月的表情——簡樸來講,就是婚前驚駭症嘛!
李令月合起視線,沉入黑甜鄉。
“我冇醉……”李令月搖擺了幾下,綁著絲帛的指尖揮動了兩下,還要接著喝。
她緩緩展開眼睛,光芒穿過捲翹的濃睫,一點點漏進澄徹的眼瞳裡。
那些方劑裴英娘隻聽彆人提起過,向來冇看到什物,冇想到宮裡的匠人竟然真的倒騰出來了。大抵他們遵循本身的經曆增加或減少了部分派料,才氣真的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