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娘端起茶盞,抿一口茶:“照你所說,前些年我在裴家過的是甚麼日子,女冠想必一清二楚?”
平直的語氣,冇有疑問。
裴英娘冇心機去猜她說了甚麼,接著道,“還是臥薪嚐膽,一步步獲得武皇後的信賴,尋機為褚氏報仇雪恥?”
李旦深吸一口氣,右手指尖深深陷進掌心,勉強禁止住心底翻滾的情感,移開目光,半晌,緩緩道:“有我在,冇人能欺負你。”
“親孃?”裴英娘淡笑一聲,彷彿使女說了個惹人發笑的大笑話。
“我去打發姑祖母,你不必難堪。”
褚氏嘴唇囁嚅了兩下。
半夏氣走長史,快步回到內庭,“公主,我們如許獲咎大長公主,會不會太莽撞了?”
長史氣急廢弛,額前青筋暴跳,他是大長公主府身邊服侍的親信,去哪兒都是被人湊趣的,連氣朝中官員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喚他一聲長史,何曾受過如許的氣?
她自嘲一笑,她們那裡像是一對闊彆已久的母女,哪怕是武皇後,也比褚氏待她暖和多了。
駙馬趙瑰在院中練劍,一套劍法練下來,出了一身薄汗,走到廊下飲茶歇口氣,遠遠看到常樂大長公主肝火沖沖的模樣,眼皮一跳,喚來使女,小聲問:“誰又惹公主活力了?”
裴英娘冇有聽出這一句背後的深意,低頭掰著李旦的手指頭玩。他生得高挑,手掌也格外廣大,指間薄薄一層繭子,是長年累月練字留下的印記。她把本身的雙手放在他的手掌旁,比比大小,
隔得如許近, 他能夠聞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蘭膏香氣。白玉似的指頭握著他的左手,指節纖長, 那麼細, 那麼軟,彷彿攥在他的心上一樣。
使女戰戰兢兢道:“奴恍忽聞聲……”她頓了一下,擺佈看一眼,接著道,“聞聲長史在抱怨永安公主怠慢他。”
時至本日,看著頭戴黃冠、身披道袍的褚氏呈現在麵前,她心中冇有一絲顛簸。眸光流轉,笑了笑,客氣道:“勞女真親身走一趟,恕我浮滑了。”
裴英娘冇有從她的眉眼間找到和本身類似的部分,但心底還是不由自主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之感,直覺奉告她,中年女冠便是她的親生母親褚氏。
她見過褚氏,不是那天暴雨時在驪山腳下的偶遇,也不是出於母女血緣的心機感到產生的錯覺。
裴英娘坐在鏡台前梳理長髮,花鳥紋金銀平脫葵花銅鏡前映出她如花似玉的容顏。忍冬跪坐在一旁,手執半月形穿枝牡丹紋玉梳,梳齒蘸取些微香澤,抹在每一根髮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