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了好久。
比罩軟布的湯婆子好用。
青廬設在天井裡,帶著晨露氣味的東風拂過院牆,吹得石榴樹枝葉沙沙響。鳥雀躲在枝頭上鳴叫,嘰嘰喳喳,熱烈極了。
她累得連撒嬌的力量都冇有, 由著他奉侍,剛吃了兩口,眉頭微皺, 羹湯聞起來甜絲絲的,吃起來卻辛辣,喉嚨裡像火燒一樣。
傳聞不消進宮,裴英娘輕籲一口氣,扭頭看他說:“進宮那天必然不能睡遲,不然我會被人諷刺的!我如果賴著不起,你記得喚醒我。”
他使眼色把半夏和忍冬趕出去,兩個婢女躊躇著退走。
他身子高大,壓下來像山一樣,手上力量又大,雙臂像鐵鉗一樣,裴英娘底子抵擋不了。
阿兄真好。
慚愧之下,她這會兒特彆聽話靈巧,喔一聲,跟著半夏和忍冬去沐浴。
百子千孫帳外響起一串腳步聲, 方纔不曉得出去乾甚麼的李旦翻開帳簾, 走進青廬。
李旦輕笑兩聲,攏好散開的被褥,摸摸她的額頭和手心,肯定她冇有感覺不溫馨,全部環住她,擁著她持續睡,“無事。”
她的叮嚀自但是然,李旦握著梳篦,無聲淺笑,漸漸為她梳通長髮。
漱口洗臉,重新勻麵,換上細絹中衣,李旦返來的時候,她手攬寶相花銅鏡,正批示忍冬給她梳髻。
半夏兩指拈著小毛刷子,一點一點,耐煩為裴英娘綢緞一樣披垂的長髮抹上蘭脂,擦到髮尾,身後有壓抑的呼吸聲。
聽到帳子裡冇有鬨出甚麼大動靜,隻要陡峭的呼吸聲瓜代響起,瓊娘放下心,打發半夏和忍冬去打盹,本身仍然守在內裡,看著搖擺的燭火深思。
瓊娘年紀最長,輕咳幾聲,板著臉小聲道:“老身守在內裡,郎君有甚麼叮嚀,喊一聲就是了。”
她是被婉轉委宛的鳥鳴聲喚醒的。
淺顯人家的新婦,結婚第二天,天冇亮就得籌辦給翁姑敬茶,略微晚一點,就有能夠招人白眼恥笑。宮裡彷彿不一樣,記得李顯迎娶趙觀音的時候,三天後才進宮拜見帝後。
李旦笑了笑,眉眼伸展,坐到她身側, 摸摸她的臉頰, 帶著薄繭的指節刮過她柔滑的皮膚, “乖,把甜羹喝了。”
李旦的呼吸變得粗了些,身材重新發熱,啞忍著捏捏眉心,把她連被褥緊緊抱住,悄悄啄吻她的臉頰,胡茬擦得她又癢又酥,“不必,你明天不舒暢,彆累著了。”
枕著暖和的度量,裴英娘一夜酣眠。
被褥俄然被翻開,一隻手探進被子裡,蓋在她的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