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李顯和李旦三兄弟各自散去, 李顯一起騎馬，累得氣喘籲籲，神采發白，是被兩個宮人合力架著抬走的。

她的羅襪早濕透了，宮人們很知心，在路上的時候，已經替她換好極新枯燥的鞋襪。

武皇後時不時轉頭看她一眼，臉上看不出喜怒。

五代到北宋初年，椅子高幾等傢俱逐步風行，但是坐在椅子上、雙腿天然下垂的姿勢，仍然被世人視為粗鄙。

李令月把兩條玫紅裙帶揉得皺巴巴的，氣惱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三表兄又不是外人，我喜好和他一塊玩，礙著誰了？八王兄多管閒事！”

裴英娘眼觀鼻，鼻觀心，未幾做評價。武皇後不喜好薛紹，李旦禁止李令月和薛紹來往，也是為李令月著想。

宦者出來不久，內堂裡傳出一陣嬌媚的笑聲，像晶瑩的露水從盛放的花朵間流淌而下，委宛輕柔，惹人垂憐。

她靠近幾步，鼻尖嗅到一股貧寒的暗香。

裴英娘輕斂衫裙，從斑紋燈前走過。

宮女們手腳敏捷，很快把裴英娘打扮好。

裴英娘鼻尖微微一酸，阿耶裴拾遺向來冇有效這麼舒緩的語氣和她說話，貴為天子的李治卻待她如此暖和。

薛瓘是當時長安數一數二的美女人，城陽公主的第二段婚姻完竣順利，伉儷豪情敦睦，前後生下三個兒子。

換好衣裳，宮女打散裴英孃的長髮，重新為她梳髻。

中年婦人麵露訝異之色，程中監掌管天子的衣食住行，和裴十七娘有甚麼乾係？

武皇後看到打扮伏貼的裴英娘，兩眼一亮，點頭道：“公然很像。”

宮女承諾一聲，在裴英孃的眉心中間點上一點硃砂。

殺伐定奪的武皇後，底子不會將一個向高宗邀寵的女子放在眼裡。因為她現在權傾朝野，實權在握，連高宗都得謙讓她幾分。

裴英娘跟在武皇後身邊, 武皇後冇發話, 她不敢隨便走動, 始終離武皇後掉隊五步遠, 亦步亦趨跟著。

裴英娘本覺得會看到雕梁畫棟、金釘朱戶的華麗宮苑，目之所及, 倒是一片高高的台磯, 殿堂廊廡、亭台樓閣坐落其間、凹凸錯落。

李治正值中年，麵白寬額，下頜有須，大抵是多病的原因，眉宇間略帶鬱色，頭綰碧玉簪，穿一襲家常素色無紋圓領蜀錦袍衫，靠在憑幾上，抬起視線，“這是誰家女郎？”

一個梳翻刀髻的中年婦人小聲道：“殿下，但是要為裴小娘子換上公主的舊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