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娥一言不發地看了他半晌。站起家，徐行走下鳳座，至王欽若身前憐聲道：“愛卿之意，朕已知悉。”

舒窈非常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放於小幾上的手背，抿唇輕聲承諾：“放心吧，九哥。即使是有家法落下，阿瑤也會跟你一起承擔。”

大朝會才方纔散去，群臣熙熙攘攘走出朝元殿，奔赴各自官衙。而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王欽若卻未曾隨人流浪宮而去，反而撐著支離病體折身往太後所居。

王欽若喘氣半晌，帶著模糊衰弱聲音衰老而誠心。

郭審聳了聳肩頭，雙手一攤，點頭晃腦，毫不在乎般笑道：“還真是如你所料。”

常州府情天然逃不過進奉院和禦史台的眼睛。

舒窈責怪地斜睨了他一眼，拖長腔韻，悠落拓閒地問郭審：“九哥，此次前來常州是領了糧船？”

郭審“呼”地一下湊過腦袋，抬高聲音對舒窈道：“實在這一萬石，九哥隻是拋磚引玉。真正解常州城糧困之圍的，還得需是常州糧商才行。”

廊下雨滴潺潺，常州城的氣候一如昔日，陰雨綿綿。

時候流逝，他們這對兄妹間那一股難言的默契仍舊存在。郭審是混鬨也好，是動了真章也罷。隻要他開口，隻要她能做，她都將不遺餘力為他辦到。

郭審苗條眉毛挑得老高，眼盯著房頂的雕梁，非常對勁自大道：“一共八艘糧船，加起來差未幾一萬兩千石。”

被她調侃的人似方纔回品過藥湯後味兒，刹時苦下臉，扭頭麵朝廊內，齜牙咧嘴告饒：“阿瑤，有冇有蜜餞？白水也行。我的天，你到底往裡加了甚麼？”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大殿沉寂如水。朝陽斜照。

劉太後垂下眸，遠山入鬢的長眉幽幽挑起：“愛卿既有貳言，為何不在朝會時上奏？”

良藥苦口，縱是加了甘草，也仍舊讓郭審蹙起了眉峰。

“以工代賑。太後，此乃撫民良策。”

劉太後聽罷悄悄地看著他，見他說完便手撫胸口，似呼吸艱钜，趕緊使眼色給周遭侍從。內侍宮人趕快將熱茶端上，恭恭敬敬放在王欽若手中。

望著王欽若盤跚的背影被人架扶分開，壽安宮中又重新歸於沉寂。姚映不由趨步向前，望著劉娥的麵色，謹慎說道：“娘娘，這王相的話，到底有幾分可托？”

如許的遠景聽著風景無窮，卻也一樣風霜無窮。若無充足心智矜持自保，恐怕等不及那份尊榮到來她就要被那此中的刀光劍影碾作灰塵，寥完工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