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樓單膝點地,指尖懸在屍身鼻前一寸愣住,這個行動讓周墨白瞳孔微縮——之前這師爺倒是很少親身驗看屍身。
這少年名叫硯青,是縣裡安排專門服侍嚴樓的。
“再不走,我讓人拖著你走。”趙班頭鐵鉗般的手掌扣住老廟祝後頸,繡春刀鞘“噹啷“砸在青磚上:“老醃貨,還要爺爺請你麼?”刀刃出鞘三寸寒光凜冽,映得老廟祝臉上溝壑都在抽搐。
“先生,我出去了。”
“硯青,把牆角那一堆案牘給我取來。”嚴樓按住抽痛的額角,嗓音沙啞得陌生。
這大明宦海的黑幕,竟與千年後的罪案如此類似。
最刺目標是心口插著的桃木符——三寸長的蓮瓣紋路間嵌著硃砂寫的“真空故鄉,無生父母。”
灰布鞋剛沾地便踉蹌兩步,鞋幫處簌簌落下細灰,在晨光裡拖出兩道蛇行陳跡。
三個月前那封密信快速閃過心頭——當時嚴樓將工房呈報的八百兩修廟批文截下,笑吟吟說了句“梁木易蠹,民氣難防”。
“白蓮妖人作怪!”廟祝抖如篩糠,“寅時灑掃時還好好的,卯時香客撞見就如許了......”
周墨白神采煞白。嚴樓已翻開蒲團,暴露底下用香灰畫的蓮花圖讖——邊沿處卻有幾道鞋底掠過的拖痕。
“先生真乃神斷!”周墨白俄然長揖到地,“還請移步縣衙,本官有要事相商。”
嚴樓定睛一看,千層底布鞋邊沿公然沾著灰白陳跡,在青磚上拖出淡淡印子。
“你是說這不是白蓮教殺人?”周墨白的聲音驀地發顫。
不消半晌,嚴樓跟著周墨白來到了城隍廟。
他扳動屍身側身,背部屍斑呈雲霧狀,“真正死因是堵塞。“指尖順著脖頸上移,在耳後發明三枚針尖大小的紅點。
皂色短打的少年捧著銅盆撞進門來,盆沿水珠濺在嚴樓月紅色直裰下襬。
嚴樓明白,周墨白改口以先生相稱,不過是驚奇於本身的斷案之術。
知縣周墨白年不過四十,現在烏紗帽傾斜,暴露內襯汗巾上一圈暗黃汗漬:“城隍廟出事了,快隨本官去看看!”
他抄起供桌上的燭台擲出,黃銅燭簽擦著那人耳際釘入門柱:“光駕,把東配殿第三根梁上藏的賬簿取下來再走。“
“嚴師...先生明鑒。”周墨白喉頭髮緊,指尖掐進掌心才穩住聲線,“這祭奠開支向出處李主簿經手,上月他暴病身亡......”話尾恰到好處地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