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郎中？“鬥笠人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脫手！”

“你是錦衣衛？”

嚴樓拱手作揖，臉上堆出販子特有的油滑笑容：“恰是鄙人，中間想必就是海老闆？陳司獄叫我問您的好。”

嚴樓立在街角，看著藥鋪伴計將最後一塊門板合上，青布簾子後模糊傳來搗藥的悶響。

崔成俄然暴起，藥碾中的雄黃粉劈麵潑來，嚴樓旋身躲過，磁石“啪“地吸住窗邊鐵鉤，扯得竹簾轟然墜落。

“巧了。”嚴樓從袖中抖出一包藥渣，“前日這按察司大牢的倭寇死前吐了這方劑，說是仁和堂的獨門秘藥。”藥渣裡混著幾粒淡黃晶石，在暮光中泛著硫磺光芒。

海鷂子盯著齊虎看了三個呼吸，俄然回身：“驗貨。”

海鷂子肌肉一僵，隨即哈哈大笑：“崔郎中公然謹慎。“他打了個響指，兩名部下走向牆角的麻袋。

嚴樓眼皮都冇眨一下，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恭謹神采，燈籠光終究停在齊虎臉上。

粉塵滿盈間，崔成左腕一抖，袖中倭刀劃出寒光，刀柄紅綢上鮮明繡著“九”字！

齊虎短刀出鞘，寒光閃過，比來的阿誰倭寇喉頭綻放血花。

嚴樓側頭避過，鬥笠深深嵌入身後木柱。

腳步聲從貨棧火線傳來，不緊不慢，像是決計踩在每一塊鬆動的木板上。七個身影從暗影中閃現，為首者戴著竹編鬥笠，笠簷壓得極低，隻暴露下巴上一道蜈蚣狀的疤痕。他左手按在刀柄上，右手提著一盞昏黃的燈籠，火光在玻璃罩中不安地跳動。

“倭船！“齊虎神采驟變。

崔成眼皮一跳，藥杵在鐵碾槽裡劃出刺耳的刮擦聲：“芥蒂還需心藥醫，老朽儘管開方，不問因果。”

崔成的指尖在算盤珠上頓了頓：“客長談笑，倭寇怎會識得杭州的藥鋪？”

海鷂子的狂笑從貨棧屋頂傳來：“嚴師爺，哦，不，現在該叫你嚴巡檢，好眼力！可惜晚了——”他吹響一枚骨哨，遠處海麵當即傳來降落的號角聲，月光下的海灣裡，三艘朱印船的黑影正破浪而來。

“來了。”

貨棧深處堆著二十個鼓鼓囊囊的麻袋，海鷂子的部下解開此中一個，白花花的大米瀑布般傾瀉而出。

杭州城的暮色裹著藥香，仁和堂的鎏金匾額在落日下泛著暗紅的光。

“轟“的一聲，麻袋燃起詭異綠火——內裡裝的公然是白磷粉假裝的假米。

“新收的伴計，故鄉遭了倭...啊不，遭了水患。”嚴樓用心說漏嘴又倉猝改口的模樣活像個心虛的賊人，“手腳還算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