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芳歎了口氣,道:“漕運不暢,漕船漂損,年年如此。嘉靖年間,黃河已是頻頻決口,忽東忽西,靡有定向。進入隆慶朝,黃河水患更加嚴峻,河道浪蕩越加頻繁。黃淮河水漲,漕河入閘之水自北往南而流,年年漸增,歲歲為患,隻是本年喪失比前兩年委實大了些。”他表示朱衡落座,命侍從看茶,又問,“那麼大司空,工部拿個對策出來吧?”
“喔呀!要上史冊的!據實定策,不戰和解,若非新鄭力為主持,必將用兵,竭數省之兵糧,勝一自相仇殺之夷人,甚無謂!憑此,先人就不能不目新鄭為良相矣!”趙貞吉感慨道,他一豎大拇指:“新鄭,這事,老趙敬佩你!”
“大司空說說文牘粗心就是了。”高拱一揚手說。
高拱一揚手道:“有些事當斷則斷,有些事卻不能等閒點頭,所謂欲速則不達是也。對治河、漕運,我輩實不熟諳,亦無良策。若隻聽一麵之詞,決策必將草率。不如讓各方都參與其間,即便相互辯論也是好的,擇善從之嘛!”
“嘶――!”高拱重重吸了口氣,道:“記得有人反對這個做法,言黃河入海口不能以人力疏浚,當堵塞舊河決口,規複故道,引淮入河而歸於海。是如許的吧?”
“河道總督當撤職!”趙貞吉又道。
見舒化出了中堂,朱衡疾步走了疇昔,一進門,便道:“諸公,漕河……”
高拱正在興頭上,被朱衡一攪,頓時火起,沉著臉道:“大司空一貫老成慎重,本日何故慌鎮靜張!”
“新鄭――”李春芳以語重心長地口氣說,“這都是幾十年堆集下來的老關鍵,幾任在朝者都束手無策,我輩不比前任高超多少,還是漸漸來吧!”
“按例是要撤職的。”朱衡答,“即便下吏,也難辭其咎。”
朱衡手微微顫抖,從袖中取出稟帖,不知是遞給高拱,還是遞給李春芳。
“那本年漂損二十餘萬石,河道總督該不該撤職?”高拱反問。
朱衡頂撞道:“趙閣老,責備下吏無能,下吏不敢辯;責備下吏對付塞責,下吏不敢受。高超如趙閣老者,拿出高招來,下吏不效死力落實,就請趙閣老革下吏的職!”
天氣更加暗淡下來,遠處燈火模糊可見,邳州已遙遙在望。俄然,跟著“呼嗒”一聲悶響,黃河在小河口決堤,濁浪滔天,一瀉而下,領頭的幾十艘漕船,幾百名漕卒,刹時被捲進巨浪,不見了蹤跡。前麵的船隊,被滾滾而來的大水裹挾著,向南緩慢漂流,漕船的撞擊聲、漕卒的驚叫聲,都淹冇在大水如悶雷般的吼怒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