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翁兄台中間:
高拱的嘴已嘬塌在一起,他吃力地伸開,說了一句甚麼。
“我無子嗣,要務觀承嗣,此事,托叔大主持。”高拱道。
張居正止住哭聲,緩緩起家,站在病榻前,深深一揖:“玄翁,就此彆過,玄翁多保重!”言畢,含淚快步出了澄心洞。
氣候悶熱,低垂的烏雲掩蔽了日頭,冇有一絲風,寶謨樓前的幾顆槐樹彷彿已昏昏睡去。
“玄翁不必悲觀。”張居正安撫道,“不過玄翁有話,說出來也是好的,居合法不負所托。”
“我快死了,要去見先皇。”高拱喘著粗氣,歇了歇,“有兩件事,要拜托給叔大。”
張居正不落座,躬著身子站在病榻前,將頭伸到高拱麵前,細細辯聽,大略明白其意,道:“玄翁請講。”
高務旁觀罷,點頭,忙叮嚀高福、高德,在坐椅上反正各綁兩根木杠,把高拱抱上去,四人抬著,來到坐落於適誌園北端的寶謨樓。
張居正點頭。
房堯第上前,拉住張居正:“相公請起,玄翁衰弱,讓他白叟家安息一會兒吧。”
高拱說不出來,伸出在半空,像是要抓住張居正,捨不得放他走;又像是揮手與他告彆。望著張居正的背影,高拱淚眼恍惚,隻瞥見一個黑影閒逛了幾下,消逝不見了。他頭一歪,身子向下一滑,落空了知覺。高務觀、房堯第手忙腳亂,把高拱放平,請來郎中診治,折騰了大半個時候,才漸漸復甦過來。
病榻上的高拱,恍恍忽惚中,已冇有白日黑夜的辨彆,偶然一整天都在昏睡;偶然深夜裡卻睜著眼睛,嘴裡收回“嗚裡哇啦”的聲響。
高拱揚了揚右手,表示世人分開,他單獨一人坐在樓前,低頭看一眼誥命,昂首望一眼先皇禦筆所書“寶謨”二字,如許幾次看著、望著,約莫半個時候,忽聽他念出聲來,彷彿是“蓋有不世之略,乃可建不世之勳;然必非常之人,斯克濟非常之事”這一段。
高務觀細心辯聽,彷彿明白了,趴在他耳邊道:“今兒個是七月初二。”
“老爺!老爺——”
比過仙裡,兩奉晤言,殊慰夙昔,但積懷未能儘吐耳。承教二事,謹俱祗領。翁第專精力、厚矜持,身外之事,不敷縈度量也。初抵京,酬應倉促,未悉鄙悰,統容專致。
“我、我撫心自問,無負國度,”高拱又哭了起來,晃了晃張居正的手,“我身後,請叔大替我、替我請、請卹典…”彷彿用儘了全數的力量,他再也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