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眉角至嘴角斜劃長長血口的大漢看向陌上桑，怒道：“你小子能再晚點嗎？不曉得軍紀嗎？”

數月來山野荒城中腐肉劇增，天然能夠食之而不饑；然腐肉豈能與此時這股氣味比擬？這是一股新奇而細緻的血肉的味道，乃至比昨日換口味而捕食的那隻山雞還要肥嫩。

…………

陌上桑大驚，言道：“不成！這是蘇兄獨一的骨肉！”

陌上桑懷中嬰兒稚嫩，顯是出世不久，且右足底有塊新印的血疤，殷紅觸目。嬰兒不但不哭啼，反在陌上桑說完後瞪著黑溜溜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口中咿呀，彷彿聽得懂他所言。

陌上桑雙唇顫抖，手臂微閃，腰間鐵刀已橫在頸上，切齒道：“安然，你我和蘇兄乃自幼瞭解、同日參伍的存亡之交，本日卻如此無情？你如果不允，桑甘願一死！”

安然閉目很久，喝擺佈道：“把這書白癡埋了罷！”

孤狼哀咽一聲，回身奔馳，直到本身再嗅不到那股氣味、再感受不到那種心悸方停下來回望。

那嬰孩傳來數聲哭泣便無動靜，似是斷了呼吸。四周十數軍士沉默無語，並無一人敢前去探察究竟。

…………

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

甚幸！

孤狼彷彿看到先前那處所閃過一道人類的身影，乃至，它還模糊聽到一聲長長的感喟。

平總旗怒道：“你展開眼睛看看，五十六個兄弟還剩下幾個？你本身都不曉得能活到哪一天，如何養他？軍中缺糧，你用甚麼養他？”

正欲將麵前數具渾身血跡的屍首埋葬，陌上桑卻突聞角號淒然響起，在赤色普通的落日下悠然長泣。

孤狼眼睛發亮，躬身曲腿、蓄勢欲出。

自洪武十二年四月眉州民匪彭普貴殺知縣起事以來，已逾兩月，然匪患不但未停歇，連史音亮批示史亦多次敗走，實在令人窩心沮喪。

梁築室，何故南？何故北？

平總旗緩下臉來，歎道：“稟報過有屁用？林小旗本身都已戰死。”言罷瞟向陌上桑，問道：“懷中何物？”

平總旗咬牙說道：“陌上桑，這不是我們幼時玩的過家家，這是行軍兵戈！你把這嬰孩拋棄後或許還能遇著美意人收養他，如此，也算對得起蘇鬱……”

陌上桑微微稱奇，又倍感欣喜。

稍稍躊躇，陌上桑狠心頓足，抱著幼嬰繞過炊火未熄的殘垣斷壁倉促趕向城外，一時候心中忐忑、思路萬千：

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

平總旗沉默半晌，冷聲道：“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