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哥的布鞋碾過曬乾的艾草莖，收回細碎的斷裂聲。

客歲深冬她跪在雪地裡采霜桑葉，凍傷處至今還泛著青紫。

客歲暮秋阿誰哮喘發作的港商，恰是被這帶著沉香味的膏藥救回了半條命。

“徹骨草配上海桐皮，三蒸三曬。”顧長哥接過話頭，指尖的銀針已換成了艾灸條，“光駕您歸去跟李總說，週日新製的藥酒就能啟封。”

創業園裡俄然響起鞭炮聲，驚得夜梟撲棱棱地掠過晾藥架。

王淑芬的搗藥杵“噹啷”一聲落地，在青石板上滾出老遠。

常日裡嘰嘰喳喳的講堂溫馨得能聞聲艾絨落地的簌簌聲，劉春梅麵前的宣紙上洇著一大團墨漬，把“當歸補血湯”的方劑暈染成了恍惚的雲團。

晾藥場的燈籠俄然亮起來，驚飛了幾隻循香而來的夜蛾。

夜風送來遠處卡車的轟鳴，載滿石斛的貨車正碾過界碑前的土路。

硃砂汁液順著桌沿滴落，在她的圍裙上綻放朵朵紅梅。

漁夫帽簌簌顫栗，快門聲戛但是止。

顧長哥摸出三枚銀針夾在指間，卻聞聲孫村長在夜色裡喊道：“顧大夫！村口來了一輛省會牌照的轎車，說是要找您談甚麼……甚麼跨境合作？”

顧長哥正演示著藥枕的添補伎倆，俄然聞聲窗根下傳來決計抬高的嬉笑聲。

“當歸要碾碎了入藥，可不是拿來撒氣的。”

“各位大姐彆脫手！”陌生人俄然高舉相機，鎏金的W字母在暮色中劃出一道弧光，“今早我在連翹叢裡撿到了圖紙，正巧瞥見這位大夫用銀針挑開毒蛇的七寸處。”他取出口袋裡泛著艾草香的牛皮紙袋，三張硃砂圖紙平整如新，“李總叮囑我拍些創業園的素材，說要追加投資……”

“放心，她們的炮製秘方……”他抬高聲音，拇指抹過杯沿的茶漬，“我當年親目睹過顧長哥用雪水淬針。”

暮色漸濃時，紫沙壺裡的黨蔘茶續了三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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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哥後背的盜汗被晚風吹得發涼，這才驚覺脊柱凸起處積了顆汗珠，正順著尾椎骨緩緩下滑。

手機螢幕在暗淡的環境中第23次亮起，催款告訴就像一把鈍刀，把“信譽存款過期”幾個字刻進了她突突跳動的太陽穴。

“顧大夫！”王淑芬俄然站起來，發間的檀木簪在燈下晃出暖黃色的光暈，“您上回說的徹骨草……”話還冇說完就被劉春梅拽住了衣角，腕上的銀鐲撞在桌角，收回一聲清脆的叮噹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