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交界處出現魚肚白時，李青的右臂俄然抽搐起來。重生的月白鱗片下凸起樹根狀的頭緒，昨夜在歸墟飲下的往生泉，現在正順著血脈炙烤五臟六腑。

古槐頂端俄然傳來鐵鏈聲響。李青昂首時，一滴溫熱的血落在眉心——雙親的靈魂被青銅鉤穿透鎖骨，懸在樹冠之間。母親的腹部詭異地隆起，半透明的皮膚下流動著龍爪槐枝的怪物。

李青的槐枝手臂俄然暴長，卻在觸及婦人髮梢時急停。那些白髮間纏著紅線，恰是他七歲那年沉痾時，母親在佛前求來的長生縷。

"斬星樞！"璃的龍炎焚出一條通路。李青的右臂鱗片儘數炸起，月白光芒俄然染上血煞。當槐枝刺入肉瘤的刹時，統統時空的村民同時哀嚎，他們的身材敏捷乾癟，化作營養流向古槐根係。

古槐的根係破土而出。李青閃避時踩到某塊鬆動的青磚，俄然天旋地轉——他瞥見十五歲的本身跪在院中，懷裡抱著七竅流血的母親；而實際中的古槐樹乾上，正閃現出同一幕場景的浮雕。

"閉眼！"璃的冰刃穿透婦人眉心。飛濺的卻不是腦漿，而是無數藐小的血蓮子。落地即生的蓮子抽出藤蔓，藤上開出的花蕊裡坐著指甲蓋大小的嬰孩，正齊聲哭喊"哥哥"。

"青郎..."樹影裡轉出個挎藥籃的婦人。她的襦裙下襬浸著血，暴露的半張臉正在腐臭，"娘給你煨了龍骨湯..."

"三個時空在堆疊。"璃的鱗片豎起，龍爪扣住李青滲血的右臂，"你的血是粘合劑。"

踏進村口的頃刻，李青踩碎了半塊青磚。裂紋如蛛網般伸展，所過之處景色寸寸龜裂：左邊屋簷下晾曬的草藥還是翠綠色，右邊一樣的竹匾上卻爬滿黴斑；火線石階上蹦跳的麻雀剛展開翅膀，腐蝕成骨架墜落在另一條時候線的青苔裡。

女童俄然睜眼。她腕間的銀鐲叮咚作響，肉瘤中伸出無數青銅手臂抓向李青。千鈞一髮之際，懸在樹頂的母親靈魂俄然自燃，幽藍火焰順著鐵鏈燒向地底。

璃的逆鱗彎刀劈開人潮，刀刃卻被青銅色的血管纏住。李青的槐枝刺入比來活屍的胸膛，挖出的心臟上嵌著枚血蓮子，蓮瓣紋路竟與本身的冰裂紋完整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