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閻神采一沉:“莫先生何故說出如此石破天驚的話,何況妄議國政,已然不是先生的本份。”
莫後光含笑點頭,兩人進了亭子。
李閻接過酒罈,道了一聲謝,便拍馬而去。
有個叼著牙簽的惡漢笑了笑,他拔出砧板上的菜刀,奸笑著過來:“這買賣真是越來越好做了,如許的風景都有上門的貨品,我說小子……”
仰倒在毛驢上的查小刀把洋火丟到一邊,嘴裡滿足地嘀咕:“有煙無火,難成正果。有火無煙,難作神仙呐。”
莫後光端著酒杯:“我聽人說,這士林燒的釀製,要采當年的廣寧薏米,黑殼兒紅高粱,拿鬆花粉來釀,工序之龐大,涓滴不亞於關內的名酒。”
這灰袍老頭一開口,倒是滿嘴西北口音。
李閻也拿起杯子嚐了兩口,冷靜咂摸滋味冇有說話。
所謂萬民傘,遺愛靴,還是逢場作戲居多,不能說一個真的冇有,可昌國現在那麼多吃不起飯的哀鴻,哪有錢給當官的立碑呢?
莫後光抬高聲音:“我料定玄月前後,官府必將圍殲乾光洞,且大勝而歸。此其一,隨後天師道將發作內鬨。太乙閣中有守字輩高功,要逼龍虎天師之位。此其二;再以後,日本國必定在大海屯兵,對我大明虎視眈眈,此其三。李鎮撫務必在三件事全數應驗之前脫身,不然悔之晚矣。”
這些日子城裡都瘋傳,火屠查刀子,擊殺贓官苛吏,是為民除害。到處都有人說近似的平話彈詞,糖人話本,要動用官麵力量才壓的下去。
莫後光有點不太歡暢的模樣,不過很快便搖了點頭:“我不能白喝鎮撫大人的酒。”
野風蕭瑟,棚裡歪歪扭扭坐著幾個肮臟大漢,都蓬頭垢麵,雜草似的頭髮亂長,腰裡彆著血跡斑斑的菜刀。一看就不是甚麼端莊人家,可眼看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兩人冇甚麼更好的挑選。
“唉!”
李閻拔開泥封,發覺這金燒酒的壇裡還裱糊著一層蘸鹿血的宣紙,鹿血已經滲入酒液,光彩金黃。
他從下人手裡接過兩隻西瓜大小的酒罈。
“老爺子另有甚麼事?”
莫後光開口道。
洋火燦爛燃燒,撲滅了一隻捲菸。
李閻見狀取了一隻海碗,倒了一大碗士林燒放到雕欄邊上,酒液呈淡黃色。飛雷馬湊了過來嗅了嗅,伸出粗糙的大舌頭有滋有味地舔了起來。
李閻見狀勒住馬,打量了一會來人。此人也打量著李閻,
他們有的舉著萬民傘,另有十幾個壯漢推著功德碑往這邊趕,幾個山羊鬍子的鄉老走在前線,口中山呼“李守邪”和“天師道”,看模樣是為李閻來送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