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項羽在鴻門宴上放過劉邦,他不會想到,這個決定將在四年後讓他在垓下聽到楚歌。钜鹿的勝利讓他信賴武力能夠征服統統,卻忘了範增幾次誇大的 “民氣為上”。新安的屠刀砍斷了秦軍的抵擋,卻砍碎了秦地百姓的歸心,讓劉邦得以 “還軍霸上,約法三章”,完成了從 “沛公” 到 “漢王” 的演變。
沛公劉邦握著項伯的手,酒卮中的酒液在月光下泛著寒光。他看著這位俄然拜訪的楚國貴胄,敏捷策畫著利弊:“約為婚姻”,這是他能給出的最大誠意,也是最傷害的賭注。當項伯承諾為他討情,他特地提到 “備他盜之出入”,將閉關拒諸侯的行動輕描淡寫為防盜,卻在項伯回身時,與張良互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 他們都曉得,這個楚將的婦人之仁,將成為破局的關頭。
新安的夜晚格外酷寒,章邯聞聲帳彆傳來秦軍降卒的竊語。他曉得,那些 “秦必儘誅吾父母老婆” 的擔憂,終將成為項羽屠刀的藉口。當搏鬥的慘叫響起,他躲在帳中顫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 他叛變了秦帝國,卻冇能庇護這些跟著他投降的弟兄。後代多以 “新安殺降” 詬病項羽殘暴,卻少有人重視到秦簡記錄的細節:這些降卒中,有三成曾參與過郢都屠城,楚人的複仇之火,早在二十年前就埋下了種子。
霸上的月光照著沛公軍帳,張良看著項伯孔殷的眼神,俄然想起十年前在沛縣,這個楚國貴族為遁藏秦軍追捕,曾躲在他的地窖裡三天。“毋從俱死也。” 項伯的聲音帶著顫抖,卻讓張良靈敏地捕獲到此中的衝突 —— 這位項羽的季父,現在正叛變本身的侄子,卻又帶著一絲對故交的義氣。“項伯殺人,臣活之。” 他向沛公解釋時,用心忽視了項伯當年殺人的啟事 —— 為救一個被秦軍淩辱的楚女。
棘原的秦軍大營裡,章邯盯著陳餘的勸降書,竹簡上的 “白起賜死”“蒙恬斬陽周” 等字像毒蛇般啃噬著他的神經。趙高的使者剛走,司馬門三日不召見的熱誠還在心頭 —— 阿誰曾在鹹陽宮卑躬屈膝的中車府令,現在正用屠刀洗濯朝堂。他摸著劍柄上的玄鳥紋,俄然發明鳥喙處的鎏金早已剝落,如同秦帝國搖搖欲墜的嚴肅。“將軍居外久,多內卻,有功亦誅,無功亦誅。” 陳餘的話戳中了他的把柄,想起蒙恬臨終前 “自度無罪” 的號令,他俄然笑了,笑得比哭更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