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梁是項燕之子，” 他對少年們說，“跟著他，是跟著楚的靈魂。當年楚懷王被秦人騙入鹹陽，至今未歸，我們發難，當奉楚之正統！” 世人沉默，有人俄然扯下秦式頭巾，暴露內裡的楚鳳紋髮帶 —— 本來楚人從未健忘。歸附項梁的那晚，陳嬰帶著兩萬人馬渡江，瞥見項羽在船頭舞劍，劍影與江麵上的玄鳥旗堆疊，卻見每道劍光都精準地劈向玄鳥的眼瞳。

他撫摩著殷通的印綬，俄然撕下玄鳥紋，扔向滾滾江水：“楚人，該讓鳳鳥重新展翅了。” 江水中，玄鳥紋垂垂退色，而遠處的楚地，無數隱冇的鳳旗正在雨夜中悄悄展開。會稽的百姓們不曉得，這個平常的梅雨日，將成為玄鳥帝國崩塌的起點，而楚鳳的第一聲啼鳴，正從項氏叔侄的劍刃上迸發。

“請召籍，使受命召桓楚。” 項梁回到書房，語氣恭敬如常。殷通剛說 “諾”，項羽已排闥而入，衣甲上的雨水還在滴落。項梁向侄子使了個眼色，當年在吳中練兵時的暗號閃過 ——“可行矣！” 劍光閃過，殷通的頭顱滾落在地，玄鳥印綬的紅纓被鮮血染紅。項羽一腳踢開屍身，劍刃在案幾上刻下深深的痕：“秦吏的血，比楚人淡！”

東陽縣城的縣衙裡，陳嬰盯著縣令的屍身，雙手顫抖。他不過是個令史，素以 “信謹父老” 聞名，現在卻被數千少年推舉為魁首。燭火下，少年們的火把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像極了秦吏處決犯人的場景。“陳君賢德，當為王！” 有人遞來王冠，倒是用秦吏的官服改製的，冠頂還繡著殘損的玄鳥。

“兵法不是竹簡上的死字。” 項羽踢開腳邊的《孫子兵法》，竹簡在雨中散開，“當年王翦六十萬雄師破楚，靠的是秦人的連弩和耕戰，楚人靠的是劍刃上的血！” 他俄然抽出腰間吳鉤，劍光在雨幕中劃出銀弧，劈斷了半棵梅樹，“叔父你看，真正的萬人敵，在這裡 ——” 斷枝落地的聲響，驚飛了簷角棲息的玄鳥燈，那是秦吏為始天子巡遊特製的儀仗。

項羽的話像一把錐子，狠狠紮進項梁的心臟。他猛地回身，酒爵 “噹啷” 落地，濺起的酒液在空中蜿蜒，竟與龍舟上的玄鳥旗紋詭異地重合。“開口！” 項梁一把捂住侄子的嘴，掌心滿是盜汗，指甲幾近掐進項羽的下頜，“秦吏就在樓下，你想讓項氏宗族血濺會稽？” 但指尖傳來的觸感讓貳心驚 —— 這個自幼喪父的侄子，下頜的棱角比項燕將軍還要清楚，眼底跳動的火光，與二十年前父親戰死時的眼神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