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太子圉傳聞晉惠公病重，躲在雍城的館驛裡徹夜難眠。窗外飄著細雪，他摸著懷嬴送的玄鳥玉佩，想起母親曾說梁國的都城有十二座城門，現在卻已被秦國夷為高山：“秦滅我母國，又怎會至心待我？父親一死，晉人必立其他公子，我若不逃，必成階下囚。” 因而他連夜換上牧民的衣服，用炭火把臉塗黑，騎著一匹瘸腿瘦馬，跟著運草的車隊混出了雍城。

戰後的雍城，氛圍比崤山的寒冬還要冷。有人發起奪職孟明視，穆公卻反而增加了他的俸祿，還把本身的玄鳥紋佩劍送給了他：“當年我因為五張羊皮獲得百裡奚，現在莫非要因為一次失利落空孟明視？” 他在軍帳中掛起崤山和彭衙的地形圖，用紅筆在函穀關和桃林塞畫了圈：“晉人覺得守住崤山就能擋住我們，卻忘了秦人的馬，能踏碎任何乾山 —— 下次，我們從南麵繞道，讓晉軍的滾木礌石變成安排。”

當秦軍的戰馬踏上晉軍鋪設的碎石路時，孟明視聞聲頭頂傳來烏鴉的叫聲。他昂首望去，隻見峽穀兩側的山崖上站滿晉軍，鎧甲在陽光下連成一片銀牆。“不好！” 他剛喊出半句，滾木礌石便如暴雨般落下，秦軍的戰馬吃驚疾走，相互踩踏。孟明視的戰車被一塊巨石擊中，車輪當場碎裂，他被甩退路邊的深溝，額角的血順著睫毛滴落，恍惚了視野。恍忽間，他想起解纜時父親和蹇叔的哭聲 —— 那不是為兒子送行，而是為秦軍送葬，“肴厄必敗” 的預言，現在正在他耳邊反響。

孟明視坐在中軍帳裡，盯著輿圖上的彭衙據點，俄然發明本身犯了和崤山之戰一樣的弊端 —— 過於自傲。他想起父親百裡奚說過：“晉人善守，秦人善攻，若不能誘敵出城，正麵硬撼必敗。” 因而他脫下盔甲，換上牧民的衣服，帶著幾個親信混入晉軍火線，發明對方的糧草都藏在彭衙城西北的山穀裡。“本來如此。” 他摸著山穀裡的溪水，嘴角暴露苦笑，“我們輸在太暴躁，忘了知己知彼。”

開釋晉惠公前，穆公在河西的虎帳裡擺了七牢之宴。夷吾捧著玉璧的手不斷顫栗，他覺得會看到穆公的嘲笑，卻聞聲對方說：“當年襄公護送平王東遷，獲得的是一紙空文；現在我放你歸去，隻要河西之地和太子圉。你我同為諸侯，當知信義為何物。” 說罷端起酒爵，酒液在篝火下泛著紅光，“這是岐下野人的酒，他們托我帶給你 —— 當年你若像他們一樣曉得戴德，秦晉何至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