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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單超提出要將梁冀的宅邸改作 "五侯第" 時，劉誌盯著他腰間新換的嵌玉踥蹀帶，想起梁冀生前最愛的那條金錯刀玉帶。他笑著點頭，指甲卻深深掐進掌心：狼群走了，豺狼來了。五侯第的修建比梁冀陵寢更甚，拆毀了半座洛陽城的民房，工匠們稍有懶惰便被鞭撻致死。更讓他無法的是官員任免，太尉胡廣、司徒韓演因 "梁黨" 罪名入獄時，獄卒悄悄送來沾血的官印，印鈕上的螭龍缺了半隻角；而單超的侄子單遷被任命為河南尹那日，儀仗隊的鑼鼓聲震得洛陽城地動山搖，沿途百姓被迫跪地，額頭貼地，不敢昂首。

太尉陳蕃最後一次抗爭，是在朝堂被騙著五侯的麵，扯開官袍，暴露渾身傷痕 —— 那是多年來為保忠臣良將，被梁冀翅膀毆打，又被五侯虎倀傷害留下的。"趙高亡秦，五侯亡漢！陛下若再放縱，漢家天下將毀於一旦！" 他的吼怒聲迴盪在大殿，卻被單超的嗬叱淹冇："老匹夫，敢謗訕大臣！" 陳蕃被拖走時，目光果斷地看著劉誌，彷彿在說："陛下，醒醒吧！" 劉誌看著陳蕃的背影，想起李固臨終前的安閒，淚水終究奪眶而出，卻不敢發作聲音。

地動、雨雹、地裂接踵而至。太學西門自壞那日，劉誌喬裝去看，隻見碎磚上刻著 "梁冀雖死，五侯更甚，天欲亡漢" 的血字。他在聖旨中寫下 "政亂在予，災異屢降，皆朕不德"，可當他微服出訪，看到寺人強搶民女、百姓易子而食的慘狀，才明白真正的禍端是五侯的貪腐。一名老婦人跪在他麵前，舉著乞食的破碗："陛下開開恩，五侯的租子太重，我們實在活不下去了......" 他想賜她糧食，卻發明本身身上竟冇有能夠犒賞的東西，隻能回身拜彆，淚水恍惚了視野。

竇皇後握著他的手，淚水滴在他慘白的手背上："陛下，您另有甚麼放不下的？" 他笑了笑，想說 "江山"，卻說不出話。他想起被廢的鄧皇後，想起梁女瑩的陵寢被廢為朱紫塚，想起質帝、李固、杜喬，想起無數為他而死的忠臣，俄然感覺，或許滅亡，是他獨一的擺脫。當他閉上雙眼，洛陽城飄起了本年的初雪，雪花落在顯陽苑的假山上，也落在東漢王朝搖搖欲墜的根底上，垂垂袒護了統統的血汙與罪過，卻袒護不了即將到來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