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高大魁偉的稅警總團孫團長正摟著個肩寬腰細的德軍軍官，大喇喇在廳中跳舞，偏那曲子還是施特勞斯的名作《春之聲》。這兩人塊頭俱是不小，踢正步似的在廳裡轉圈，甚是剛猛，毫無美感可言。細心一瞧，那跳女步的德軍軍官四肢生硬，半晌工夫就跺了孫立人好幾腳，顯是個內行。

孫立人嘿嘿一笑，跟西部牛仔似的蕭灑一打方向盤，轉過彎去。唐邵明從他嘴裡聞到一絲淡淡的香檳酒氣，更加擔憂：“你吃了酒，換我來！”

鋼琴上躍動的燭光，在二人背後投出兩條苗條的影子。這首華爾茲並不歡暢明麗，也說不上纏綿悱惻，越到厥後，似隻剩下若即若離的欣然。許是這曲子過分傷感，一曲將終，大廳裡隻剩下兩對舞者。

唐邵明搖點頭。孫立人如有所思地盯著唐邵明看了一會，背過身去道：“也好，走罷。”

唐邵明含混了一會，剛待睡著，就感覺身邊的沙發墊嘎吱一聲，往邊下一陷。他覺得是孫立人返來了，隨便打了個哈欠，一睜眼，卻瞧見個穿戴過膝長裙的女孩子，挨著他坐了。

“跟我學!”小女人照他腰上狠擰了一把，疼得唐邵明一顫抖。

唐邵明不知這孩子要做甚麼，便隨和地笑笑，等她開口。

唐邵明冷下臉，道：“不消你教！”驀地回身欲走。怎奈孔令俊扯著他皮帶，又攥了他左手不放。唐邵明不好再跟剛纔一樣猛力推她，一時候倒像在撕扯，場麵很欠都雅。

唐邵明看了一陣，漸感覺無聊，一扭頭，孫立人卻已不在本地；再看孔祥熙，也不見了。

“是嗎？”小女人還是笑容如花，一把挽住他手臂，道，“那我請你跳一支罷。”

唐邵明聞言僵住：“是你！”他手上猛地加力，捏得孔二蜜斯指骨吧嘎一響。

“昂首！”孫立人憋著笑提示了一句，唐邵明立時跟台機器似的，傻愣愣仰起脖子看他。

唐邵明停了步，低頭怔怔地看著孔令儀，焦距倒是散的。他右手扶上孔令儀後背，夢話似的喃喃道：“最後一次……”

他不曉得這孩子葫蘆裡賣的甚麼藥，隻本能地覺著跟她耗下去不會有甚麼功德，又掙了掙胳膊，道：“蜜斯，我真的不可。”

孔令俊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盯著唐邵明：“也好，就讓孫團長教你。”

唐邵明站起家，走到她正火線，略哈腰，伸脫手。“來。”唐邵明淺笑著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