冇走兩步,左腳踢到東西。
水麵上映著她的倒影:臉上身上糊滿泥巴,濕的乾的半乾不濕的,像個被高溫烤化了的泥人。
她伸手去那人應當是臉的處所抹,想先看看他長甚麼樣,誰知她手上的泥和他臉上的泥混在一起,越抹越稠,不但冇有暴露他的臉,連他本來的透氣孔都給糊住了,那人很快抽搐起來,固然在昏倒中,仍然本能地舉妙手在臉上抓撓,收回“嗬嗬”的喘氣聲。
楊無端持續耐煩地甩泥、刮臉、甩泥、刮臉,也不知多少次,總算能讓那人的大半張臉破殼而出。
楊無端精力一振,刹住車,推開車門跳下來,明天剛下過雨,空中稀泥軟土,她也不在乎,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花田中。
說不氣憤不悲傷是假的,不過楊無端癡長了二十七歲,職業又是理性大過天的狀師,早就過了為男人要生要死的年代,連喝酒她都嫌胃疼。
歇了一會兒, 楊無端想起來了,在落到如此詭異的地步之前,她最後的影象也是腳下踢到了東西,她蹲下身想察看一下,四周圍高大的油菜花將她嚴嚴實實地包裹住,鼻端嗅到花粉的腥味。
後視鏡裡那孩子追了幾步,怔怔地站住了腳,小風吹動他白襯衣的衣角,倒很有幾分被丟棄的寥落感。
那人在河裡泡了太久,被泥漿包裹得連人形都冇了,眼耳口鼻全看不到,也不知他是如何呼吸的。楊無端由他手臂的位置預算了一下哪坨泥是他的腦袋,托著搖了半天,那人一點反應冇有。
……水?
她的認識尚在渾沌中,垂眸看著齊到腰際的暗黃色泥漿,癡鈍地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她表情愁悶,整整三個月時候都在忙案子,一天假都冇放,就怕蕭瑟了男朋友,硬是擠了個下午來給他欣喜,冇想到這“欣喜”大到她都接受不住。
有冇搞錯,明顯被丟棄的是她好不好!楊無端衝本身翻個白眼,姐弟戀有風險,入場需謹慎啊。
明晃晃的大太陽無遮無攔地高懸在空中,陽光肆無顧忌地四下飛射,彷彿純金色的利箭,沾之即傷。楊無端本能地低下頭,往水裡沉了沉。
以是她是在蹲下身的時候“穿越”了?楊無端想起新來的練習狀師激烈保舉給她的收集小說,不得不對號入坐,這年初穿越已經眾多到這類境地?
腳下踢到甚麼東西打斷了她的蒼茫,她滑了一下,揪住中間一株油菜花站穩了,攤開手看,手心中滿是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