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黎變暴民,跟著避禍的步隊向東走,越演越烈,幾成燎原之勢,虞方不得不親身帶兵去彈壓――是以,南都城裡最後一個能做主的人也不在了。
薛彬的二弟薛澄是留都戶部裡的九品小官,一樣被栓在戶部衙門裡,有家回不得。
徐齡是狀元出身,狷介廉潔而嫉惡如仇,因為本性太獨骨頭太硬獲咎了太多人,才被架空到留都來提早養老。有這麼個掌事的,全留都的官兒便不幸了,徐大人眼睛一瞪,拉來一串兒衙役當門神,硬將衙門把得有去無回:水患未平、百姓未安,你們就都彆歸去!
聽得大夫這般說,薛王氏哀思得幾乎暈倒,撲到寶釵床邊大哭:“我的兒啊,你好命苦啊!”
徐齡遵循各家的人頭算了比例,命各官家富戶交人出來。金陵薛家一共八房,人丁很多,要交出去的壯丁也更多。但是薛家各地商店皆是半年一結算,現有很多家人皆在外頭盤點;彆的另有一些,分離在各處追著雨水時節的雨、覓著白露時節的露,又尋著初夏的白荷花蕊,為的就是給薛家的寶釵女人配一劑冷香丸。
金鶯被撈上來的時候,濕漉漉的髮絲全都黏在額上,扒開後發覺神采青白的確像個女鬼。撈人的婆子不敢抬到薛王氏跟前去,便交給金鶯的父母讓從速埋了罷。這頭金鶯的父母哭得肝腸寸斷,那頭薛王氏一麵顧著女兒的病,一麵想體例從牢裡撈兒子,丈夫不在無人可靠,心力交瘁又聽得大夫說女兒不好了,一貫荏弱的薛王氏撲到女兒床前嚎啕大哭,竟然生生哭暈疇昔。
薛家就這兩個能擔得了的男人,全都聯絡不上,留守在家薛王氏可謂心力交瘁。在這節骨眼上,兒子薛蟠被抓進應天府大牢,女兒薛寶釵多日高燒不退,昏倒不醒;水患下大夫也難找,好不輕易請來一個,把了脈,當場便直襬手:不可了,女人這好不了了,從速籌辦後事吧!
寶釵自小身帶熱毒,特彆苦夏,經常高燒,此次更是嚴峻至極,吃其他藥毫無感化,就等著冷香丸來拯救。可徐齡命令全城戒嚴,帶著冷香丸返來的諸人在城門口便被攔了,一問,竟是冇交夠壯丁的薛家,徐齡一揮手便叫直接綁到堤上去!
中間的丫環,名青鸞者,扶住太太搖搖欲墜的身材,又看著燒得滿身顫抖的女人,娟秀的眼兒中竟然滿滿溢著仇恨:“都是阿誰狗官!說甚麼‘不讓一個百姓枉死’,我呸!若不是他,女人怎會、怎會……女人如果有個不好,他拿甚麼賠?”抹著眼淚,又道,“另有金鶯姐姐……那、那就不是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