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生冇有再說話，臉上一時看不出悲喜。

李東生從棉襖內袋摸出包著油紙的手電筒，衝著劈麵山梁三長兩短閃了幾下。

擱下電話一回身，正撞見金花端著琺琅缸子立在門框邊。

“甚麼？卡車遭了埋伏？”他衝著話筒吼得唾沫星子飛濺，“東生說今晚策應？中！我這就套騾車！”

鎮子口的榆樹上拴著播送匣子，正播著《紅梅讚》。

李東生語氣輕得聽不出火氣，但一句話卻像炸雷一樣，把王大壯楞得菸灰灑了一膀子。

說著取脫手帕往川子腦門上一拍，“擦把臉，你如許跟摔進灰窯似的。”

說著不等人上前，便直接繞到車廂背麵，揭開氈布朝裡探了半身子。

他坐在一頭，低聲道：“今晚廠子民氣浮，怕另有些盤根錯節的東西需求理順。”

等將紮皮機配件搬入堆棧，李東生便叫上幾名乾將連夜商討。

“你這玩意兒，還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騾車碾過砂石路的時候，李東生不時轉頭掃一眼四周，直到再也看不見貨車追擊的影子，才略微鬆了口氣。

還好這年初廠子送貨，冇車就揹著騾車。

紅星廠傳達室裡，王大壯攥著電話筒的手直顫抖。

傳達室門口，不曉得誰掛了個臨時罩燈，燈膽的黃色光圈打在厚重的積雪上，顯得分外刺目。

也是不幸紅星廠冇有車。

夜已深，廠房裡的燈亮得格外刺目。

“這位同道是……”

王大壯從速一把扶住川子。

話冇說完被李春花抄起算盤敲了後腦勺。

“東、東生同道，咱這算是脫身了？”他攥著方向盤的手還在顫抖，棉帽簷底下滿是汗。

“這紮皮機帶返來了，好歹咱手裡的牛皮袋子不消虧成土豆袋了！”

“不消了，先看看零件吧！”

李東生說：“市裡幫我送貨的司機同道。”

他籌辦騎著二八大杠出去。

工人們一聽，頓時笑成了一片，幾小我簇擁著便要上前搬零件。

櫃檯背麵梳麻花辮的女人撲哧笑了：“同道，現在都興寫反動標語，您這電報跟對暗號似的。”

王大壯從速說：“春花，嫂子，你們都彆慌，我現在就去接東生哥。”

川子搖點頭。

“娘咧！方纔那幫孫子真敢撞上來！”

“東生他...”

大爺頭一鬨嚷：“快來看咱寶貝！這回真帶返來了！”

等騾車晃閒逛悠回到紅星機器廠天井，天還冇大亮，廠裡卻已經是一片燈火透明。

……

車還未完整停穩，王大壯便從車上一個大跨步跳下，撲到李東生跟前，眼瞧著劈臉蓋臉就是一句：“東生哥，真是嚇死我了！傳聞你們被人埋伏，這如果出點啥事兒，廠裡老的少的不全都得紅了眼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