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拉個騾車去啊!”
川子扶著車門下來,聽了這話,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東生同道,被追那會兒你咋不見有這份兒閒心呢!”
“這位同道是……”
李東生拍了拍後車廂,抬高了聲音道:“全在呢,紮皮機零件一點很多。大壯,從速套車帶上我們走,一會兒變了天,我怕飛浪那幫人追上來。”
一行人倉促上了騾車。
他坐在一頭,低聲道:“今晚廠子民氣浮,怕另有些盤根錯節的東西需求理順。”
“東、東生哥,你這話啥意義?”川子不安地瞪起眼,趕緊靠近。
“哥,你說飛浪廠攪和半天,可就真想攔咱一台車?”
李東生語氣輕得聽不出火氣,但一句話卻像炸雷一樣,把王大壯楞得菸灰灑了一膀子。
紅星廠傳達室裡,王大壯攥著電話筒的手直顫抖。
王大壯一聽也是這麼個事理。
“勞您駕,要發電報。”
“這紮皮機帶返來了,好歹咱手裡的牛皮袋子不消虧成土豆袋了!”
“東、東生同道,咱這算是脫身了?”他攥著方向盤的手還在顫抖,棉帽簷底下滿是汗。
擱下電話一回身,正撞見金花端著琺琅缸子立在門框邊。
話冇說完倒先哽住了。
“嫂子彆慌!”李秋生從帳本堆裡抬開端,鼻梁上的圓框眼鏡滑到下巴頦,“我哥命硬著呢,上回在後山讓野豬攆了二裡地...”
沸水潑在她藍布圍裙上洇開一圈,人還跟釘在地上似的。
也是不幸紅星廠冇有車。
李東生扒拉了下帽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就咱這條命,賠了怕都冇人收。”
川子俄然咋呼起來,扭頭瞪圓了眼,“您咋曉得樹縫裡藏著道?”
王大壯皺眉深思,“這一回擊冇伸著,恐怕還得來點更陰的。”
“瞥見洞頂岩層裂縫冇?”
鎮子口的榆樹上拴著播送匣子,正播著《紅梅讚》。
這一嗓子不要緊,摟著棉衣的工人們紛繁從宿舍裡湧出來。
——
王大壯從速說:“辛苦你了!同道!明天早晨不嫌棄的話,就在我們紅星廠宿舍住吧。”
李春花從速拉住他。
工人們一聽,頓時笑成了一片,幾小我簇擁著便要上前搬零件。
郵局視窗前頭排著戴紅袖箍的大爺,見著卡車就喊:“同道!停靠得交兩分錢!”
川子搖點頭。
……
夜已深,廠房裡的燈亮得格外刺目。
李東生從棉襖內袋摸出包著油紙的手電筒,衝著劈麵山梁三長兩短閃了幾下。
說著取脫手帕往川子腦門上一拍,“擦把臉,你如許跟摔進灰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