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又信麵色烏黑,一杆水煙槍狠狠地敲在桌子上。
爺老倌不能瞭解他們想洗腳登陸的決計,就彷彿他們也不能瞭解爺老倌必然要釘死在連家船上的對峙。他們內心有委曲、有不甘,有不被父親瞭解的苦悶,又有想抵擋卻不能的無能為力。一個“孝”字壓得他們直不起腰,恰好三個又都是孝敬的伢子。
“好咯,少講兩句,彆個發財,莫眼紅!”
謝翠娥歎了口氣,“他爺講他是娶妻,不是倒插門。如果崽在我戶口下就要跟我姓,那就不是他江家屋人了……”
不是她看不起漁民,而是,一個堂堂正正馳名有戶,一個是黑戶,任哪個都曉得如何選吧?
謝翠娥捧著大肚子,內心也在想到時候給毛毛買點甚麼好東西。
“彆個是大老闆,你這個‘水叫花’能見過麼子好東西咯?”
江一龍心疼老婆。
江又信板著臉,丟下一句話,走了。
“真的是個老古玩!一個臭脾氣比洞庭湖的王八殼還硬!”
“爺老倌,你如何來了?”
江大龍三兄弟垂著頭,咬緊牙關,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倔強地撐在地上。他們想辯白,又不曉得從何提及。
解釋?
“嘿嘿……那也要站得穩再說,哪個曉得會不會一腳踩翻了,跌到水裡來咧?”
“我崽掛在本身娘戶口下都不可,爺孃又如何會同意把板栗掛在彆個名下?他們講板栗是江家的宗子長孫,把板栗送出去,他們冇臉見江家的祖宗。”
“你好。”江大龍兄弟友愛地笑了笑。
謝翠娥感激地笑了笑,“楊主任彆擔憂,隻要個把月了,‘卸了貨’就好了。”
“上回張姐說城裡有個打金器的技術蠻好,等忙完這一陣,我要去打個大金鐲子。”劉貴美笑著等候。
萬元戶!
這是江又信第一返來漁業廠!
……
楊主任又操心板栗,又操心謝翠娥,一再叮囑她好好照顧身材,一有不舒暢就去病院。
忙繁忙碌中,一轉眼就過了六月,“興龍漁業廠”的禾灘上掛滿了瀝水的醃魚,大堆棧中五十個熏爐齊開,不分日夜,從不竭火。每隔一個禮拜或者半個月就有幾百、上千的臘魚要運送到下河街、嶽陽和周邊的縣市。“興龍漁業廠”的臘魚在周邊鎮上也垂垂打出了名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