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女犯大眼瞪小眼,臉上神采五花八門,最後纔有一個掩嘴笑道:“潘氏小娘子,還不從速洗把臉,梳個頭,免得趕明兒當官辯賣的時候,讓人當乞丐白送了,嘻嘻!”
那見過武大的女犯朝潘小園不懷美意地睨了一眼,放低了聲音,奧秘兮兮地說:“實在啊,我聽那來送飯的牢子說,那底子就是這小娘子跟西門慶勾搭成奸,深思著如何撤除這個矮子。西門慶家裡是開生藥鋪的,砒`霜天然輕易得;再由他娘子吹吹枕邊風,教唆武大去做傻事……”
俄然人群裡一聲清脆的喊聲,語氣帶著驕橫,卻冇那麼讓人惡感:“我家大官人籌算出三十五貫,李媽媽,不美意義,今兒冇你的份兒啦!喂,大師都散了吧!三十五貫!”
那官媒人一麵舌燦蓮花,一麵內心頭悄悄迷惑:以往見到的、被髮送官賣的罪犯家眷,多數是頂著一雙桃子眼,流下來的眼淚都能讓人沐浴了,讓賣主看了直喊倒黴;要麼就大喊小叫哭哭啼啼,見人就喊冤枉,拉著她就喊奴家冇犯法,奴是良家婦――她說了能算數?就算是天上的七仙女兒,讓自家父兄丈夫坑了,也隻能認命吧!
既然看不上花轎紅燭,既然不肯意從正門進他西門家,那麼今後就隻能走偏門。眼下淪為階下囚,出息懸於人手的滋味如何?抄家抄出的錦帕、寶釵、金戒指――那是本來給她的聘禮――現在又回到了他西門慶手裡。這時候在買她進門,相稱於收留一個賤籍奴婢,職位和妾天壤之彆;他愛打打愛罵罵,不歡暢了還能夠威脅賣掉――當然,他是不會真把她賣掉的,畢竟另有那麼久的情分呢!
頭頂一個雄渾的男聲,“我。”
西門慶一聽,一把火重新冒到腳,一個眼色,玳安斜刺裡衝出來,一把奪過老太太手裡的文書,往桌子上狠狠一拍,脫口罵道:“不識相冇長眼的東西,誰敢跟我家老爺搶人?”
明天那聲清脆的“打!”瞬時讓她有了凶多吉少的動機。
倒冇有把她拉到廣場上任人圍觀,而是監押在一個小簾子前麵,成心的賣主和官媒人談判,或者派個年紀大的女眷出去看上一眼,驗個貨真價實。中間的空位上等著一頂小破肩輿,隨時籌辦著把她送到陽穀縣的任何一處人家。
四周女犯嗡嗡嗡的對她指指導點,意義是瞧瞧,還裝模作樣地體貼老公呢。
那牢子朝潘小園一翻白眼,“冇死。”展開一張紙,宣讀道:“潘氏聽好,你前夫武大郎,因與本縣西門慶私怨,半夜潛入德信堂盜取砒`霜五兩,混入醬菜當中,賣與西門慶家,企圖投毒殺人,現毒倒丫環秋菊一名,雖未形成性命殺傷,其心可誅。念在苦主西門慶討情,免了極刑,脊杖四十,刺配三千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