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著武鬆承諾了明天不殺她，那火氣一下子又躥出來了。

但武鬆的下一句話，又把她放在了鋼絲上。

武鬆便再無一言。塑神像的暗影下。缺臉的關公握著半根青龍偃月刀的杆兒，陰沉沉地看著他。

“該曉得的你都曉得了。歸正我，我始終也冇對不起你大哥。”

“我曉得！誰讓你……”

劫後餘生，潘小園的確不太信賴，略微靠近了些，又提示一句：“阿誰，豪傑豪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可不能懺悔……”

身後無人說話。武鬆的刀處於何種位置，她也懶得去想。頭頂的太陽漸漸挪動，古柏的暗影垂垂從她臉上轉開，一片刺目。她數本身的心跳，一下，兩下……

好久，見武鬆冇有甚麼表示，接著說：“那夢境過分實在，不遜於當頭棒喝，是以醒來以後，纔會決計防備，王婆的要求一概冇應——那燙傷藥的事，你也曉得了。而對你，也不敢再……再……”

她說得臉頰發燙。平常女人，無緣無端，不至於這麼賣力自黑吧。但她說的確切又合情公道，乃至比實際更顯得逼真——畢竟，那纔是本來應當產生的劇情。

潘小園咬牙，感到了並不屬於本身的委曲。深吸一口氣：“好，好，不提……那麼，而後的事……能夠對你哥哥……對大郎……有些不敬，我不敢說。”

武鬆展開第一張紙。那是潘小園的筆跡，歪歪扭扭的不如何樣，寫著收到這兩瓶藥的日期、時候、來龍去脈。墨水已經變淡，較著不是近期寫的。

已經到了無險可守的境地，就像賭徒輸光了統統，反而冇有了患得患失。她盯著武放手裡的刀，俄然認識到了一個簡樸的究竟。

布包一抖，從內裡滾出兩個細白瓷瓶，

不過他也冇顯很多悔怨。這個名字既已釘在貳內心，遲早便已是個死人。

這兩個字像是催命符，她這輩子再也不想聽到。

武鬆冇說的是，當時他大步走過紫石街，統統鄰居嘴上竊保私語，眼睛裡假裝看不見他，唯有阿誰他向來冇留意過的乾癟小女孩，呼哧帶喘追了他好久——若說冇蹊蹺，誰信？

潘小園如墮冰窖，盜汗出了一身。麵前的人，已經不敷以用“可駭”來描述了。

武鬆一雙長眉微微一抬，照她說的做。瓶子裡公然抽出一卷帶著藥香的紙，質地不一，上麵的筆跡五花八門，有些已經汙了。

潘小園鬆口氣，又頓時睜大眼，“去哪兒？”俄然明白了，“去殺……西門慶？”

“那一推，有些狠…………以是我能夠有些靈魂出竅……冥冥當中，夢見……夢見那西門慶托茶坊王婆給我下套設局，日久天長，勾搭成奸。我被西門慶攛掇著，給大郎下了砒`霜，毒他身亡。自發得神不知鬼不覺，誰知叔叔公差返來，得知本相，縣衙告狀不準，便把我們幾個都殺了，本身淪為階下囚，今後馳驅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