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溶解，天卻更冷了。

屋裡又靜下來，俞眉遠整整本身的衣衿，倚坐到了視窗的貴妃榻上，拿靛青色的團花錦蓋了膝頭，把玩起母親縫製的舊布虎。

而她……像個突入者，與她們的天下格格不入。

多少京中少女夢寐以求的一場如歌繁華，到頭來也不過落得寥寂結束。

俞眉遠眼也不眨地伸開口將那紅果糕含下，一股酸爽的滋味在舌尖伸展，她被酸得皺眉，但很快地甜意跟著鑽出，擋住那絲酸味。

“四女人的屋子就是這間……”周素馨的話響起。

她出世時多病，母親為了讓她身材能結實些，在她開端學步後就教她一些強身健體之術。俞眉遠隻當是淺顯的功課，畢竟大安朝對女子不像前朝那樣拘束，越是勳貴世家的少女學習的功課就越多，不但僅是女功，也包含了簡樸的騎射。

“來了好些人，馬車就停在門外，好大好標緻。”青嬈睜大眼眸道，未長開的丹鳳眼裡滿是詫異與鎮靜。

青嬈這性子再不敲打就晚了。揚平莊宅子裡端方少，她們又從小一起長大，名為主仆，實際上卻情同姐妹，是以養成了她不知尊卑的脾氣。

房間裡並冇人。

而這本《歸海經》，將是她踏出高門大宅的最大倚仗。

青嬈聽得愣愣的。

“四女大家呢？”第一個邁進門的婦人傲慢地望著周素馨問道。

“《歸海經》……”俞眉遠輕聲喃著書名，一邊思忖著，一邊將冊頁翻開。

屋門被掩上，俞眉遠將青嬈留在門口盯著，她則坐到視窗的錦榻上，從懷裡取出那本《歸海經》。

俞眉遠正握著袖籠站在火盆邊看著《歸海經》燒作灰燼。書已背熟，多留無用。

可惜人算不如天年，埋在暗處的死士出了不測，而救兵又遲遲未至，魏眠曦墮入九死平生的景況當中。

拉弦挽弓，羽箭刺空，她站在山頭連發三箭，射殺了九王，將魏眠曦從絕境救出，成了全部大安朝最傳奇的巾幗豪傑。

那些少女自小嬌養在閨中，被教誨著要循規導矩，不能行差踏錯，像暖閣裡的花，甜美芳香，在最美的韶華待人采擷。

碧玉韶華的她，滿心滿眼隻要一個魏眠曦。

俞眉遠發誓，重活一次，她毫不走舊路。痛快而活，纔不孤負這重頭來過的天意。

兵臨城下，千鈞一髮。

“好酸。”她嫌棄地吐吐舌，舌上是一片棗紅色，“叫你探聽的事，如何了？”

俞眉遠站在屋簷下。她身上穿戴素白大孝服，丱發上纏著雪緞，重新到腳隻要黑和白兩種色彩，挨著門框站著，像雪堆出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