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眉遠把厚厚幾頁信紙摺好，謹慎翼翼地塞進信封，以火漆封緘，在封口處蓋了朵標緻的玉蘭花圖案，她的表情便好了。

珠簾一陣顫抖，俞眉遠掀簾而出。

這愛情，就是他少年時潑去的一盆水。

魏眠曦少不得陪飲一杯，還是淡淡謙道：“張大人過獎。”

“家中養著一班巧匠罷了。”魏眠曦淡道，中間姬妾把酒湊到他唇邊，他又一飲而儘。

“廣勝公公，等父皇換過衣裳，抬入寢殿榻上，這裡全數打掃潔淨後，你叫人拿冰塊來，越多越好。”俞眉遠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探向惠文帝頸間。

廣勝哭哭啼啼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去尋打掃的笤帚。俞眉遠走到崔元梅身邊蹲下，輕聲道：“母後，父皇的衣裳臟了，你去替他……找身潔淨的衣裳換了吧。”

上輩子他與曹如林有過打仗，那匣子和曹家印信他早就見過並交由家中匠師研討，要想仿出一樣的東西並不困難，這輩子不過沾了上輩子的光，占了個先字罷了。

“小人不知，請王妃速隨小人疇昔。”小林公公點頭。

“我身後……把屋子清理潔淨……把我的衣裳換了……抬到……到寢殿裡……秘！不！發！喪！”惠文帝俄然重握崔元梅的手，眼眸卻猙獰一張望向俞眉遠，話裡透出屬於帝王的肅殺之氣，“霍汶、霍錚都不在……都城，冇人……能幫你們……我的死……你們能瞞多久……就多久……”

她難受至極，手不自發地撫向胸口。夏季衣薄，她指尖觸到了頸間掛的龍影玉，溫潤的觸感動手，像霍錚撫過她的手。

說來真是好笑，他這皇位就是與兄弟爭搶返來的，現在到了他兒子身上，竟也要麵對一樣的局麵。

帝王早逝，宮中一場劇變，誰都始料未及。俞眉遠冇有推測，施計的魏眠曦也冇有推測，統統人……都冇推測。

是啊，衣裳臟了，他那麼愛潔淨的一小我，穿戴怕不安閒……

高大的紫檀木書案四周散落了滿地的紙頁與破裂的琉璃和瓷片，一人高的座鐘砸在地上，上麵的精美小件寥落滾出，而在這滿室狼籍間，惠文帝平躺於書案中間，綢衣胸口被血染透，赤色間插著鋒利的碎片。

惠文帝又緩緩睜了眼：“元梅，我有很多年冇聽你叫我的名字了，真好聽，你再叫兩聲好不好？”

皇位和阿遠，不過緩緩圖之，他不急，有的是時候。

……

俞眉遠捂緊唇，起家退到牆邊，壓著聲沉默落淚，她耳邊滿是崔元梅與廣勝抽泣的聲音，滿屋的血腥味更加的濃烈，催得人胸口一陣一陣發悶，冰塊化了很多，她手腳冰冷，如置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