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藍如瑾瞭然其意,緩聲道:“無需換衣,媽媽請讓青蘋脫手吧。”
地下一名婆子趕緊緊走兩步,上前攔道:“且慢。三女人……”
藍如瑾便垂了目,任青蘋悄悄掩住了幔帳,輕聲道:“多謝先生。如此便請哪位媽媽操心為淩先生安排煎藥之所吧。”
一襲青衫頓了頓,淩慎之愣住腳步,並未回身,亦不直接答覆藍如瑾的發問,隻道:“我本日再開一方,於徒弟昔日方劑並無太多出入,隻是幾個藥量略有增減,切請重視取藥時的分寸。彆的,煎藥時務必重視火候,需心細妥當的人看著方可。這兩點若做不到,煎製的藥汁隻怕口味又變,於病無益。”
錢媽媽福身一禮笑著應了,口稱“多謝先生”,一麵在前帶路。
“退下!”
簾櫳終究合緊,將藍如瑾與內裡統統堪堪隔住。精密的腳步聲行出內寢,一眾婆子擁著大夫分開,屋中隻剩梨雪居幾個貼身的丫環。腳步聲隻在次間停頓了一下,立時又轉出堂屋去了。有婆子和淩慎之的低語遠遠傳來,卻再也聽不清楚。
清冷嗬叱直接打斷婆子的勸止,簾內衰弱的聲音已帶了較著怒意:“我這場病一向由蔣先生打理,每日脈象竄改皆由其記錄考慮,現在他不知歸期,莫非就要如此擔擱下去麼?我們家倒是不缺延請名醫的銀子,可其他大夫過來,又有誰熟知我的病情?如果耽擱了,敢問這位媽媽是否擔得起?”
平常裡跟著徒弟走動貴門內府,婦人女眷他亦見過聽過很多,衣香鬟影,珠圍翠繞,大多是未見其人先覺其味,或濃或淡的脂粉香氣環繞四周,任是再如何甜美旖旎,在他看來亦是過分瑰麗纏綿,還不若草藥貧寒之氣來得利落。
因而他便停了手,端坐於香楠文椅之上,含了一絲暖和的笑悄悄等候對方的成果。窗外清楚春光旖旎,鼻端卻縈著如有若無的寒婢女氣,極淡,極清,一如簾中那位尚未會麵的侯門貴女。
床頭侍立的杏粉色裙衫丫環已然動了身形,素手持了床帳一邊,眼看就要依命捲起,吊掛於帳頂花瓣形狀的銷金銅鉤之上。
端坐在側的年青大夫抬了視線,隱去眸中激賞之色,換上一貫暖和目光,笑著反覆了一遍剛纔聽到的話:“醫者眼中無分男女老幼,都是病人罷了――現在需觀此病人麵色,勞煩媽媽捲簾。”
而這一名隱在帳中的藍府蜜斯,身形未露,那一股清清冷冷的氣味卻隔簾透出,單憑一道素淨而不失婉麗的嗓音,已不由讓人在腦海中勾畫霜女素娥的模樣,明顯形象就在心頭,但是一筆一筆的下去,卻總也描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