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絲麼，他還真就見過！

那後生隻顧著將徐官人攙扶到床上，又忙著去斟茶給他醒酒，潘敞亮卻藉機雙眼到處亂瞟，隻見這屋裡和淺顯堆棧普通，陳列極簡，徐官人本人除一件擱置床頭的承擔外也未見其他行李。

潘敞亮看得來氣，那高朋也就罷了，他一看便知非富即貴的人家出來的公子，這類人平時見也見不到的；可這跟人背麵服侍人的下人，職位還不如他這個布衣，有甚麼好對勁的？

潘敞亮正納罕，便聽到後生已經忍不住獵奇地問疇昔，“你熟諳這小我？”

話音方落，便聽得那徐官人又是一陣大喊小叫地讓上酒。

因冇能進貨，潘家布店裡隻剩些陳貨，光彩暗淡又不時髦，隻要不計算布料粗細的老婦人會偶爾幫襯。

“隻不過他還未曾到得都城，就聽到家裡動靜，說老父病重，老母命他歸去見父親最後一麵。他便停在清沛縣裡，想將手中的十幾匹竹月絲紈就近脫手好湊足返鄉資費。可咱這清沛縣裡，那裡有幾個用得起那馳名的竹月絲絹？就用得起，可要這很多白絲綢何為？誰家有喪事不是扯幾尺白布來。他卻不肯將代價降的太多，傳聞回絕了好幾個成心買進的主顧。”

潘敞亮暗吸一口氣，這布料真是他平生少見，公然是隻要朱紫配享得起的采貢之物！

他臉上嘻嘻笑著，嘴裡卻道，“不瞞高朋說，這紈絲咱還真見地過，月映竹林，紈絲如雪。是這個話吧？”

後生連連點頭，倆人就邇來到一家“和晟樓”，店小二笑容迎進二人，後生東張西望地似第一次來到這類處所，潘敞亮也是第一次來，卻做熟稔狀，胡亂點了好些雞鴨魚肉來。

潘敞亮卻毫無興趣，他見其間有利可圖，便和那後生對付兩句，也不等後者一起，竟單獨打著飽嗝揚長而去。

這高朋身後的小廝也趕快走了出去，傲然掃視了一眼，替主子問道，“我這也是白問一句，想必你這裡也冇有。”他不屑地看著潘敞亮，“紈絲傳聞過麼？”

後生和潘敞亮倆人來到爆肚館子前，卻見不大的店前竟排起了長龍。一探聽，本來本日郭家老掌櫃喜得金孫，當場酬謝來客，爆肚買一斤送二兩。

那徐官人倒不胡塗，不知是真醉還是裝醉，抓住後生的衣衿不放，嘴裡亂七八糟地嘟囔著甚麼也聽不甚清。

卻說潘敞亮和黑臉後生一起，把徐官人送到了暫居的堆棧裡，一進門，潘敞亮就看到了屋子角落裡堆放的七八個黑漆木箱子，三尺見方，一個摞一個地放著，另有一個蓋子健忘關上，潘敞亮眼尖地現，那箱子裡裝著幾匹白花花的布料，那白絲細紈如水之光滑，如膏之膩潤，在屋內油燈的輝映下泛出盈盈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