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小樹多了一圈年輪，收回嫩綠嫩黃的新芽。有人抬手摺下一小枝放到麵前，出神看著，眼神裡閃著微微的光，但是臉孔卻未曾透露一絲情感，還是石頭都磨不壞，雷都打不動的，無趣、呆板的嚴厲。

兩人笑了起來，婦人向荀啟遠遠地喚了一聲：“老爺，快些走吧，馬車已在門口了。”

姐弟倆繞著大石塊追追逃逃，院門裡走來一個女人，簪著開得正盛的鮮花，綴著小小圓圓的珍珠串在鬢邊，著新衣新鞋，挽著荀母到了院中。

雅兒一摸頭，一回身，見是弟弟惡作劇，嗬叱道：“快點還返來！如果給弄壞了看我如何經驗你！”

荀啟終究回過神，張口卻始終冇法說出想說的話，終究也笑著搖點頭，回道：“冇。”

命途也是崎嶇，雅兒終嫁了窮墨客若銘，雖貧寒倒也安靜安穩。隻是亂世紛繁，烽火四起，再見曾經那花普通的公子少年時，麵前人已是飽受磨難，未老先衰的流流浪民。他帶著一樣磨難的嫡妻，討了點乾糧和水就揹著孩子漸漸走了，彷彿冇有認出穿著樸實，身形早已豐腴的當年蜜斯。

她聽到“鄭公子”三字，臉上一陣燙紅，的確像潑了沸水似的難受，便顧不得琵琶，起家邊追邊罵道：“誰要阿誰衰人給的東西，我隻是奇怪這簪子很貴，把你賣了都不敷抵半根的！你倒是還給我！”

雅兒看娘來了，停了下來，指著弟弟控告起他的奸刁：“奶奶，阿孃，你們看他！”

不想提，不要提，隨她一起入土，長成一株著花的樹就好。她在天上，應當也能聽到他的心聲。

出殯那天，荀啟撫著棺槨唱著停停賦，這應當是他最後一次唱了吧，今後還能對誰訴起與她的舊事?

年代就這麼流淌成河，沖走三世，不忍說出口的道彆，最後也隻能化成思念。

兩人無言，相伴著解纜。弟弟抱起了琵琶一起還在跟姐姐喧華，雅兒攙著奶奶嘴上忙個不斷，內心頭卻滿是要麵對暗戀的衝動不安。

他冇應，她便讓雅兒過來摻著奶奶，本身走疇昔看他。見他兩指捏挫著新芽，低著頭儘管著沉默，婦人態度暖和地感喟：“又在看這葉子了，究竟內裡長了甚麼東西讓你這麼癡迷？”

弟弟做著鬼臉笑道：“鄭公子給你的寶貝你就這麼心疼？”

東風吹又綠，故交不回眸。

荀雅兒心傾鄭家至公子呈凡，但從未說出口，隻是在長安的彆院裡，坐在塘邊單獨彈著琵琶，梭織苦衷。

雅兒未嫁，荀啟不惑還未到，嶺南的隆冬從不早退，又要到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