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荷香趕緊接過,細心數錢,數完了,與章水生對了數,用絹子包了,放房裡床下的罐子裡,又回廚房與章水生說話:“本日還去船埠嗎?”
房裡靜下來,章杏低下頭來,一聲不吭將手中的糙米飯一點一點挑進嘴裡。
葉荷香卻在抱怨,“這孩子,叫人都不會了。”轉頭笑著對李崔氏說:“嫂子,這裡坐。”
章水生點了點頭,說:“大丫確切弱了些,方纔就差點倒地了,一會請個郎中好都雅看,娃還小,落下了病根就不好了。”說著,從懷裡摸出些錢來,遞給葉荷香,“本年汛期怕是比往年要早些了,這幾日水漲了很多,過河人也少,隻掙得這些,你且收好了。”
葉荷香喚了二女兒章桃過來看顧兒子章金寶,本身下廚燒火做飯,煮了一鍋糙米飯,菜則是昨日的豇豆,醃菜,另撿了兩個雞蛋炒了碗韭菜雞蛋。韭菜雞蛋才裝到盤裡,她就聞聲兒子章金寶在堂屋裡哇哇直叫喊。
章水生沉著臉從房裡出來。葉荷香雖是個痞懶婦人,卻極有眼色,見章水生神采不善,趕緊蹲下身,將兒子章金寶放在地上,笑眯眯說道:“金寶,瞧見你爹冇有?快去,讓你爹相親相親。”
李崔氏放心了,又問道:“藥吃了冇有?”
從茅房出來,麵前一陣發黑。她不敢再動,扶了門框,漸漸坐下來。日頭正上了中天,白晃晃刺眼,一團模恍惚糊的人影從光影裡走過來,叫道:“杏兒,杏兒,你如何了?”
章水生素知這個女兒是個極誠懇的,這番連話都不想說,必是太衰弱了。他跟葉荷香不一樣,雖是也看重兒子,對兩個女兒也不差。掖好被子,章水生對女兒柔聲說:“杏兒,你躺好了,爹一會請個郎中給你看看。”
章桃感覺很吃驚,竟然另有人不喜好吃韭菜雞蛋的,她睜大眼睛,說:“啊,我喜好吃,如果日日都有,那該有多好。”
一時無話,章水生隻顧扒飯,葉荷香用熱油燒了半罐子醃菜,又清了幾件章水生這時節長穿的衣,一併打了個承擔。章水生吃了飯,到後房裡看——章桃章金寶正吃得歡,章杏溫馨坐著一邊看著他們,大女兒固然看起來與另兩個後代格格不入,不過神采卻比先前看著好多了。
章杏慘白的臉沐浴在陽光裡,被鍍了一層金色耀目光芒,沉默眼中現出些微動容。
“去。”章水生說,他是聽了女兒落水的動靜趕返來的,章家地少,家用根基靠他擺渡保持,等閒時候是不會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