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翌日一早,板兒不到卯時就起了身,換好了衣服。因冇看到巧姐出來,便將缸裡的水都挑滿了,又替狗兒佳耦燒水做了飯。忙活完這些,巧姐才穿戴整齊,跟著青兒到棚子裡吃了些飯,又聽姥姥和狗兒佳耦再三再四的囑托她出門的事件,才和板兒一塊兒往周員外莊子上去。
巧姐忙說不敢,板兒在旁見他兩個相見甚歡,周福襄對待巧姐亦是靠近有加,且未曾漏了陳跡,便脫身出來,還是去內裡將那數百隻羊放在坡上。巧姐不料他告彆的那樣快,慌得又要叫住板兒,又恐周福襄起疑,隻得跟到了門口,看著他出去。
板兒內心的石頭落下了地,也感覺巧姐扮上男兒益發都雅,喜得眉眼帶笑,直走到莊子裡,通報了門上的小廝,說帶了家中的弟弟前來見過福大爺。
青兒忙奉迎笑道:“是我的技術呢,依著女人的身量拿了哥哥舊年的衣服改的,姥姥你瞧,穿上可不就是恰好。”
他正打量著,巧姐也鼓足了勇氣細看他一回,見劈麵的男人反正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倒是一表不凡,豐華俊朗,且端倪之間秀色珊珊,柔情款款,真如姥姥等人所言是個好脾氣的主兒。又瞧了他的打扮,大抵是這兩日回寒,外穿的是翠藍扣縐皮襖,加一件青蓮色洋呢棉半臂,腰間墜著大紅緞繡歲寒三友的荷包,垂著灑金的流蘇穗子。頭上未見戴帽,單束了玉冠,腳下登一雙粉底皂靴。餘光不免又瞧向他身後,臨窗一個窄榻,鋪著繡花炕墊,中間放一張文竹小炕桌,兩邊是大紅繡花盤金坐褥。地下鋪著栽絨氈子,暖閣上掛著月白湖縐繡滿了折枝梅花的帳子,裡邊錦衾、繡被、鴛枕一應俱全。又有一個紫檀架上,放了一座千岩萬壑白玉山,戈窯盆裡種著兩盆水仙,堆著些文石。窗前花梨小方桌上擺著文具,兩張花梨椅上鋪著寶藍刻金椅墊。清幽當中不失豪貴,高雅之餘又添墨香,光看這些,便知這位周公子是個不俗之人了。
板兒也道:“女人說的恰是,何況福大爺的為人,姥姥是清楚的,帶人和藹又不拿大,端的是個好脾氣兒的主子,女人喬裝打扮去了他那兒,斷不會受了委曲。曉得姥姥心疼女人,這不是另有我在那邊麼,萬一有了好歹,我也能抻手幫著女人一把,強如把女人關在院子裡,這也不能見那也不能見的。出去了,我們也好帶著女人各處走一走看一看,她以往在家裡便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到了我們這兒就不必那麼拘束了。”正說著,就朝巧姐擠了一下眼睛,巧姐會心,忙抱著姥姥的胳膊軟聲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