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揚輕笑,從抽屜裡甩出一本帳本:“帶他們去二號庫房,看‘真賬’。”他特地在“真”字上咬了重音,張鐵柱會心,咧嘴暴露金牙,回身時腰間鼓鼓囊囊的槍柄表麵若隱若現。
次日淩晨,長江日報印刷廠
“這裡有兩樣東西。”謝一揚將檔案袋拍在縫紉機上,“一份是六廠的收買條約,作價五十萬。另一份……”他悄悄翻開一角,暴露北大登科告訴書和一張支票,“是令媛的留學包管金。”
鄭建國單獨走在烏黑車間,腳下不時踩到散落的鈕釦。統統機器都停了,牆上“工人當家作主”的標語被月光照得慘白。他顫抖著摸出帳本:庫存積存37萬件,負債480萬,明天……就是發薪日。
深夜十一點,國營第六打扮廠
1991年1月25日,武漢揚帆打扮廠
老周喉結轉動,聲音發顫:“可、可那樣會起球……”
上午九點,武漢國營第三打扮廠
排版工人老吳眯著眼校仇家版清樣:《揚帆實業燃燒劣質產品引熱議,六家國營打扮廠宣佈停業重組》。他撓了撓頭,總感覺那裡不對——影象中那場大火的照片裡,鐵籠角落彷彿堆著“國營三廠”的包裝箱?
整條流水線刹時溫馨。謝一揚卻笑出了聲,他取出年老邁撥通號碼:“老周,把二號庫房的二十萬件庫存全數拖到江灘。”掛斷電話,他拍了拍呆若木雞的主管肩膀:“告訴《長江日報》,就說揚帆實業呼應當局去庫存號令,燃燒劣質產品保衛消耗者權益。”
車間播送俄然響起:“謝總,六家國營廠方纔結合宣佈貶價到7.5元!”
謝一揚彈了彈菸灰,目光掃過桌上那份《武漢國營打扮廠產能統計表》,嘴角勾起一抹嘲笑:“把摻滌綸的比例提到70%,標簽還是寫‘純棉’。”
車間主任老馬蹲在縫紉機旁,指尖摩挲著揚帆襯衫的樣品——粗糙的布料邊沿已經冒出精密的線頭,可領口標簽卻鮮明印著“100%新疆長絨棉”。他苦笑著指向窗外:“老鄭,看看咱的堆棧吧。”
謝一揚掛斷電話,望向遠處長江。江麵上,幾艘運煤船正駛向下流,黑煙在天空中拖出長長的汙痕,像極了他昨夜親手簽批的那份“緬甸童工招募打算”。
沖天火光將長江染成赤色,二十萬件襯衫在特製的鐵籠裡熊熊燃燒。謝一揚站在臨時搭建的主席台上,身後是“打擊偽劣、淨化市場”的巨幅標語。十幾家媒體的鏡頭對準他痛心疾首的神采:“揚帆實業寧肯喪失兩百萬,也毫不讓一件分歧格產品流入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