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鋼廠高爐的赤紅鐵水映亮了半邊天，滾滾黑煙混著硫磺味嗆進肺裡。謝一揚站在廠區外的玄色桑塔納旁，指尖夾著的捲菸被江風吹得忽明忽暗。他眯眼望向鐵門——那邊，上千名工人舉著“還我心血鋼”的橫幅，人潮像沸騰的鋼水般撞擊著廠門柵欄。

鋼水車間節製室，謝一揚盯著監控螢幕。畫麵裡，三十七個工人被武警逼退到5號轉爐平台，他們背後是溫度1600℃的鋼水包。

“老陳啊。”財務科長劉大年抖動手指戳向公章，“這領受單位註冊資金才五十萬，哪來的資質接兵工鋼？”他身後站著十幾個渾身煤灰的爐前工，有人拎著淬火用的鐵鉤。

謝一揚站在殯葬車旁，赤手套上沾著香灰。他哈腰對哭暈的王建國老婆低語：“撫卹金按義士標準發，您兒子軍校的名額……下週就能批下來。”

“陳衛國這個蠢貨。”謝一揚碾碎菸頭，皮鞋底蹭過水泥地上的鋼渣，“十二萬噸特種鋼坯，連賬都做不平。”

“閉嘴。”謝一揚冷聲打斷，“你老婆孩子現在坐在‘揚帆號’遊輪上，船剛過九江。”他頓了頓，對講機那頭傳來鋼錠砸地的轟響，“記著，你隻是‘臨時保管’國度計謀物質。”

拂曉的“豪傑”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周明遠的聲音像淬過冰：“37條性命……你肯定能壓住？”

江風捲著未燃儘的紙錢飛向高爐，像一群灰鬍蝶撲向熾熱的拂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