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她們是去電子廠上班。“謝一揚俯身，鏡片後的眼睛冷得像毒蛇，“台資企業，包吃住，月薪八百。明白嗎？“

條約桌後坐著個穿職業裝的年青女性，笑容甜美得像電視購物主持人。陳麗重視到她胸牌上寫著“揚帆人力資本部張曉雯“。

機器眼紅光閃動：“阿誰陳麗如何措置？“

“這批質量不錯。“林阿泰搓動手，指向螢幕裡一個紮馬尾的女人，“這個還是大門生，家裡欠了高利貸......“

廈門郊區，冠捷電子廠區。

“陳麗，20歲，武漢衛校畢業。“謝一揚頭也不抬地說，“母親腰椎結核，欠病院八千六百元。“他推過一張照片，“這是你母親現在的病房。“

簽完字，謝一揚親身給她倒了杯水。水杯在陳麗儘是淤青的手裡閒逛，水麵映出天花板上的監控探頭，像隻冰冷的眼睛。

1992年8月21日，廈門悅華旅店露台泳池。

“記著，身份證原件必須收齊。“謝一揚回身走向電梯，“她們簽條約時，記得錄相。“

林阿泰接過檔案時，重視到謝一揚的袖釦——鉑金打造的微型算盤，每顆珠子都能活動。這是“鐵算盤“周明遠客歲送給他的生日禮品。

謝一揚望向遠處海麵，一艘貨輪正駛向公海。他想起明天觀察的“冠捷電子廠“——大要是台資企業，地下三層倒是裝修豪華的夜總會。女工們上崗前要接管“禮節培訓“，培訓室裝著單向玻璃，供VIP客戶遴選。

謝一揚望向窗外。驕陽下，一輛印著“揚帆婦女技術培訓黌舍“的大巴正駛入廠區，車身上“用勞動締造誇姣餬口“的標語素淨奪目。

林阿泰的綠豆眼頓時亮了起來。他抓起名單翻看，肥厚的手指在幾個年青女工的照片上幾次摩挲：“這個好！瓜子臉，皮膚白，在東莞起碼能賣三萬......“

謝一揚回身，月光在他鏡片上投下兩道慘白的光斑。他伸手從西裝內袋抽出一疊檔案，甩在鋪著紅色餐巾的茶幾上。

“謝總放心，我親身去武漢招工。“林阿泰拍著胸脯包管，金牙閃著光，“那些女工看到包火車票，擠破頭都要報名！“

“傳聞宿舍有空調！“女孩小聲說，“我表姐在冠捷乾了半年，寄回兩千塊錢呢！“

“甚麼？“

當陳麗被押進辦公室時，謝一揚正在簽支票。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條紋狀的暗影，像道無形的樊籠。

遠處海麵上，那艘貨輪已經變成一個小斑點，正駛向公海更深處的暗中。